这一通话莫名又说到了申时灵的心坎上,她感觉眼眶渐渐湿润,收敛了脾气,低声道:“这与世子爷没有关系,还望世子爷莫要再过问,多谢。”
她看似客气,实则满是疏离的态度令楚砚感到生气,他盯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咬着牙小小声说了句无情,用力地将卷帘放下,黑着脸命车夫调转了马车。
这会儿天还没黑,楚砚没有回大理寺衙门,上酒楼提了几壶酒,去了杨涣的府中。
两个平日因公务繁忙不常见面的好友,配了几碟爽口的小菜,一喝就喝到了天黑。
“杨兄也算是英年早婚的人,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绝情的女人?”
楚砚喝上了头,就开始说些清醒的时候不敢说出口的话。
杨涣早看出来他今日心情不好,没敢跟着他多喝,现下脑子还算清醒,听见他的抱怨,不由笑了。
“原来世子爷今日刚被某人拒绝,到我这儿来求安慰了。”
楚砚打了个酒嗝,点了点头。
杨涣见好友为情烂醉至此,心里也不好受,说完了玩笑话,还是正经劝导起他来。“她已嫁为人妻,若是还同世子爷纠缠在一处,那才叫荒唐呢。”
“荒唐什么?你到外头随便问问,这京城里,有多少贵女排着队等着做我宣平侯世子妃的?我都不介意,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杨涣被他这话惊掉了下巴。叹着气摇了摇头,往自己杯里倒满了酒,仰头一口闷了。
“人家不想没名没分的跟着你也成了错的了?”
楚砚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压根没留意杨涣说什么,絮絮叨叨的:“再说了,一开始,分明就是我先来的......”
喝醉了的人情感都会变得细腻一些,楚砚一句话还没说完,鼻尖就先泛起了酸。
“她若从头至尾都不曾给我希望就罢了,这女人最可恨的,就是她明明亲口答应过要嫁给我的,却转头就嫁给了别人......我楚砚长这么大,何曾被人这样捉弄过?”
“世子爷,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
杨涣伸手要去夺他的酒杯,被他一手挡开了。
“你才喝醉了。当初,是她亲口说的,她喜欢和她一样饱读诗书的才子,嫌我肚子里没一点墨水,没了世子爷的名号什么都不是。我楚砚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原本打算到了年纪,接受父亲的荫蔽谋个官职,就因为她这句话,我下定决心苦读四年,考完了院试考乡试,考完了乡试考会试,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关,我拿着我祖传的宝贝去和她提亲,她说,如果我考中了进士,她就嫁给我。”
“结果呢,我进贡院的第一天,她就应了与林家的婚事,这不是在捉弄我是什么?”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可能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不过是闲我叨扰她叨扰得烦了,不得不假意逢迎而已。女人,是这个世上最会骗人的动物。”
杨涣耐心听完了他所有的话,蹙眉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分裂的女人?她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又不是得了失心疯。依我看,她肯定早就答应和林家的婚事了,会试前和你说的话,不过是为了能让你安心上考场。”
楚砚愣了愣,迟疑道:“这么说来,她是在为我考虑?”
杨涣看他这副样子,真是气不过,“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想过,她答应与林家的婚事,是有什么别的苦楚,难不成,就单单是因为愚孝?”
“是她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说的你就信?那她还说要嫁给你呢,最后不也没嫁。”
楚砚顿了一下,然后就和疯了一样跳起来冲了出去,一晃眼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杨涣连忙喊门口的小厮跟上。
......
丁香巷,小宅院。
申时灵回到家后便感觉头痛欲裂,简单的吃了几口晚饭,便合衣躺下了。
林桡回家后听刘氏说了今日申府的事,也不敢多说多问,只叫刘氏莫要再提起此事。进了卧房就乖乖摸到自己的小榻上躺着,不一会就睡着了。
倒是申时灵,心里装了许多事,虽觉疲惫不已,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侧耳听见男人发出的小小的鼾声,忽然有些羡慕他这种没心没肺的性子,撩起床帐借着月光,惆怅地望着榻上熟睡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她准备放下床帐尝试入睡时,她的余光忽然瞥见窗台上坐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于是,撑起半边身子去看,吓得魂都险些没了。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进来做什么??
申时灵发现楚砚的存在后下意识就看向榻上的林桡,见他睡得很沉,松了口气。
楚砚坐在窗台上将女人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唇角扬起一抹笑,用酒壶的底座在窗户下敲了敲,发出的声响又把申时灵吓了一跳。
申时灵见这男人是不打算走了,掀开被子下床穿好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披风披上,方走到窗前,气鼓鼓地叉腰瞪着他。
“你是不是疯了?”
她将声音压到最低,说出来后仍旧觉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