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她面上虽不会表露,可那些鄙夷的想法在她心里集聚,直到今日,这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切切实实地阻拦了她所谓的“幸福”,她便爆发了。
可她一个小姑娘哪懂得,像他们这样从最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人,比谁都懂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谢春芳刚净身那年还在皇家猎场做火者的时候,为了讨份赏,给年幼的妹妹挣点米汤钱,连太子都敢算计。
更何况,在谢春芳看来,那些靠着科举靠着家族进入官场的人,手脚也不见得就比宦官干净多少,不过是套了层读书人的漂亮壳子罢了,真互相捅起刀子来,其实也无甚分别。
宋徇凝视了他片刻,问:“那公公为何一人站在此处落泪?”
谢春芳没有办法回答。他曾在东宫侍奉太子多年,那鼻子养得比狗还灵,稍稍一嗅就知道太子今日此行是带着目的的,绝不会轻易被自己糊弄住。
可当宋徇发话时,谢春芳还是慌了。
“罢了,既然你这么多年都没能教好她,今日你带路,我要亲自去见见她。”
“这......”谢春芳暗道不好。
锦姝那刺儿头,心情不好的时候,见谁都敢甩脸子,怎么能让她见太子呢?可他正想委婉拒绝,太子已经背手转身走了。
谢春芳只得擦了擦脸跟上。
......
留芳阁里,谢锦姝刚静下来没一会,翠微便咋咋呼呼地爬上了床扯她的被子。
“小姐,小姐,不好了......”
谢锦姝做了一件她做大家闺秀的时候,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对着下人翻白眼。
“我都这样了,还能怎么不好?”她们要想她好,就该趁早放她出去。
翠微愣了一下,说:“小姐,督主身边的秦氿来了,说让小姐赶紧收拾收拾,随他到书房去,太子殿下要见小姐。”
“谁?太子?”谢锦姝傻眼了。
根据原有的记忆,谢春芳过去虽在东宫侍奉太子多年,但因为原主性子顽皮,所以不曾带她见过太子,怎么今日忽然说要见她?
“秦氿可有说,殿下找我何事?”
翠微摇了摇头,又压低了声音,说:“奴婢估摸着,是昨日小姐和督主吵架的事传到太子耳朵里了。”
原来是代谢春芳来教训她的。
“这太子管得未免也太多了些。”谢锦姝随口说道。
不想翠微却如临大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扭头看了眼窗外,见外头没人盯着,才捏着嗓子说:“姑娘也不想想您是为谁和督主吵的架?那可是萧四少爷,太子殿下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四少爷他爹萧殿元,而朝中谁人不知,咱督主就是太子殿下对外的口舌,还曾为救殿下坡了一只脚,您如今为了萧家的人打了督主的脸,殿下能看得过去才怪呢。”
谢锦姝怔忪间把原主的记忆往前推了又推,才想明白事情的原委。
她这是做的什么孽?
“那我该怎么办呢?”
翠微难得见到姑娘有害怕的时候。害怕不要紧,关键是要能从害怕中认识到错误,那姑娘挨太子一顿骂,就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