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愉分了一碗去寒汤出来,又花了两文钱请小二哥给白二叔送去,便提着罐子回屋。
一进屋,他唤了两声,谷鸢却只嗯了一声,就继续抱着被子睡得昏沉不醒。
池愉无奈的把她硬抱起来,哄着她喝药。
谷鸢不愿意睁眼,闭着眼睛,嘴里还哼哼叽叽的往他怀里钻。
这一下可真把池愉气笑了。
他冷下脸道:“喝药还得哄着?”
谷鸢听出池愉不高兴,这才睁开眼,一脸委屈巴巴的将去寒汤喝了。
池愉把她又包进被子,这才就着谷鸢用过的碗,把余下的汤水都喝了。
只是,他上了床后,又把谷鸢揽进怀里,轻声与她讲道理:“现在我公事不忙,看到你不舒服了,还会有时间哄你。”
“以后我要是忙起来了,可能几日,几月的不着家,你这病了,还得人哄着?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才能安心。”
谷鸢虽然睡得昏昏沉沉,但一听池愉这话,她却是背上冷汗都下来了。
她怎么就向他这般撒起娇了?
什么时候,她开始这般信赖他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雪果然还在下。
客栈里再无往来之人,原本的客人也大都在屋里。
掌柜减了大堂的炭火,只留在柜台附近的一处。
谷鸢在楼道上活泛一下身子,却听见了两个姑娘吵架。
准确说也算不得吵架。
她也没看见人,只听到一个声音温柔可亲的姑娘,怯怯的说道:“姐姐,辛苦了,快喝些茶水
。”
另一个姑娘声音张扬不少,气势极足的呵斥道:“喝什么喝,全是凉的,让你去要些炭火,你也不敢,我去要来了,你还要尽占便宜。”
谷鸢无意偷听人的墙角,听到她们还有的闹,不由往另一边走了几步,却正好遇上了谢世璟。
他似乎刚睡醒,长发披散,一手推开大门,似正要唤人伺候。
谢世璟睡得迷糊,打开门才想起来这不是他的王府。
连日赶路有些疲惫,昨日又太冷,他顾惜下属,便只留了一人值夜,将其他人都打发去休息。
这值夜之人约摸是去给他提水洗漱,所以他醒过来唤了一声却没见人。
他一时糊涂,翻身而起,便气冲冲的出来,正要发作,却看见了谷鸢。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有些尴尬。
但很快谢世璟就镇定了下来。
他神色淡然的看着谷鸢道:“礼数呢?”
谷鸢这才回过神,赶紧给他见了一礼道:“……万安。”
她特意压低了‘殿下’两个字,这一点让谢世璟很满意。
他神色缓和了些许道:“无事?记得当初带你出来的时候,你说过要报答?”
谢世璟把她从谢琥府里带出来的时候,她确实感动坏了,说了不少感激的话,有没有这句,她也不太记得了。
左右也没怎么过心,毕竟谷鸢很清楚……谢世璟用不上她。
但现在听谢世璟这样说,谷鸢不由心下一沉。
果不其然,谢世璟理所当然般的说道:“你应该
会挽发吧?为我整理一下。”
这要求就有点过份了!
但谢世璟本人却没觉得,毕竟他从小到大身边伺候的女官,不泛官宦之后。
谷鸢不过是个小小县尉之女,他实在没有什么碰不得,惹不得的概念。
但他没想过,谷鸢一不是他的侍婢,二已经嫁为人妇。
而池愉官职再低,也是正科出身。
当然,如果是其他官员女眷,谢世璟大约也不会如此要求。
左右不过是因为谢琥与谷鸢的纠缠,而对谷鸢心存轻视罢了。
所以听到这话后,谷鸢蓦地笑了笑,有些嘲弄的说道:“你们兄弟两人虽然不是同母所出,倒是真像。”
谢世璟一听便知这不是什么好话。
他立即脸色微沉的诘问道:“你总是这样不识抬举吗?”
说完,他又笑了笑,脸露讥讽的说:“可不是人人都如他一般包容,迟早会给你的家人惹祸的。”
谷鸢垂着头没敢再说话。
谢世璟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问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愿意帮你们吗?”
“知道,其实你帮我,一半是为了他,一半是因为有人暗中吩咐。”
这事谷鸢过后已经反复的思量过,谢世璟对谢琥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具体原因,大约是因为谢世璟生母云氏早逝,甚至因为一些原因,皇帝登基后,追封时,云氏都只封了一个才人。
由此可见谢世璟在宫中不受宠的程度。
但他还能好好的活着长大,大半得益于
谢琥的生母汪氏。
谢世璟比太子大两岁,比谢琥大六岁。
太子出生前,他的养母姜皇后,大约也是真心疼爱过谢世璟一阵子。
但姜皇后生下太子后,对谢世璟便只能算是听其自然了。
毕竟是她真心疼过的孩子,情份再浅再薄也有。
姜皇后除了掌控欲强一点,确实应该是没有想过害谢世璟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