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鸢平静的又喝了一口汤,这才放下碗,仔仔细细地一样、一样,开始收拾起这些文书。
却听谢琥突兀的又问了一句道:“你以后还会再嫁人吗?”
她抬头看了谢琥一眼,发现他眼眸有些红,似乎很难过,心里便也揪了揪。
之前路上生出的那一点委屈,看到这些文书的时候,早就没有了。
谷鸢不是不懂事的人,看到这些谢琥给她准备的东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男人在给她安排以后的生活。
一个有点钱,而且曾因捐款得到过郡王表彰的寡妇。
很好的身份,何况春江县应该也是谢琥故意挑选的。
大约是因为她曾经提过,她的大舅父在春江县任职。
或许谢琥根本没有记住她舅父的名字,现在江城郡里的资料也都被焚毁了,他可能也查不到她舅父是谁……
但他记住了这件事,在请托新平郡王为她再建户籍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有些亲眷可依的地方。
最后还拉下脸,把她托付给了新平郡王。
就像他说的,这是他能给她的全部。
那一刻,她可感动,可感动了!
真觉得以后再也不在背后偷偷骂他了!
所以那时候,她特别傻气的,说了一句实话道:“不知道……大约是不会了吧。”
她身子早就因为喝避子汤伤了,那会年岁虽然不算老,却也有二十出头。
女人虚龄三十,便是半老徐娘,细算下来
,她也没几年了。
一个不能生养,还丧夫、丧父、丧母,在旁人看来克尽六亲的寡妇,会有什么人真心求娶?
而她也不想再嫁一次,还要受尽男人的磋磨打骂。
谢琥一听这话,眼睛突然就瞪了起来,拧着眉问道:“什么叫大约不会了?你还想嫁人?”
说完,他一把摁住她正在扒拉文书的手,咬牙切齿的问道:“你给我说清楚。”
谷鸢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捏痛了,还是吃错了药,居然没哄他,而是平静的应道:“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说不清楚。”
谢琥就这样握着她的手,好一会才蓦地笑了,怒斥道:“滚。”
这一次,谷鸢没有像前几次那般温柔的说要留下来,反而真就抱着那些文书,老实滚了。
她又不蠢!
新平郡王既然敢把他们一起赎回来,那皇帝大半是不可能真杀了谢琥。
可从古到今,给儿子找替罪羊的亲爹可不少。
连亡国这种大事,都能怪到褒姒、妲己这种深宫妇人身上,还有什么锅是甩不出来的?
到时候,如果一定要杀个人给大家泄泄愤,她可是最好的一个替死鬼……理由她都能想到,狐魅惑主!
何况,她和谢琥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也从来没敢幻想过,因为陪着他睡了几年,就能真的成为他的妻子。
甚至连当他的贵妾,她都不够资格。
现在这样,对她,对他
,也算是一个体面的收场。
全了两人少年相伴的情谊。
虽然这样想着,谷鸢的眼泪却还是慢慢往下滚。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谢琥突然从包厢的窗子,跳了出来,直接堵在了她面前。
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他伸手捏着她的肩道:“哭什么?”
谷鸢勉强对他笑了笑道:“没有哭,谢殿下恩典,以后我会常给去为殿下上香祈祝平安……”
“不用,既然你这么舍不得我,就别走了。”谢琥旋即笑道。
然后谷鸢抱在胸前的文书,猝不及防的就被谢琥抽走了。
他往怀里一揣,又灿然一笑道:“回去吧。”
谷鸢怔愣的看着他,这一下是真的泪水涟涟了。
谢琥却似乎心情很好,居然还回头望着她笑眯眯的说道:“不用喜极而泣,以后乖一点就行了。”
然后他伸手牵住她的手,便把她拉回了新平郡王府。
谷鸢记得很清楚,一进郡王府,她帮着谢琥换衣裳的时候,又偷摸着想把那套文书拿到手,却被谢琥发现了。
他似乎很不高兴,直接当着她的面,就把那文书给烧了。
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谢琥更怒了,捏着她的下巴道:“你自己说过的,想陪着我,现在是后悔了?”
她哭着摇了摇头,只低声道:“没有,便是陪殿下去死,我也不会后悔……”
“那就好,乖乖的,我会一直照拂你的。”谢琥似乎松了
一口气,还眉眼弯弯的笑了笑。
谷鸢想到这件事,她特别特别难过,眼泪一直顺着眼角往下流。
她能感觉到,谢琥把文书给她的时候,是真的为她打算过,想放她走的。
可为什么,后来他又后悔了……
这大约是上辈子,他们两人在一起以后,唯一的一次,曾经可以体面收场的机会。
可是却毁了!
在后来每次被磋磨的时候,她都会不禁在想,那天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谢琥突然就后悔了?
如果他没有后悔,她真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