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下,柳树旁,书摊子前。
陈雪云的二叔陈二壮身穿一身绛红长袍,手拿一本半开的美女执扇小画册,眉宇惺忪带笑地看着。
听到一声“先生”就抬头。
一个小妇女带着一个羞答答的女子就坐下来了。
他迅速地合起小画册,胡乱塞到了桌子底下,端正身姿就露出勾人心魂的笑容。
“两位是要写家书还是情书?”
要说陈家四兄弟谁长得最好看?
非陈二壮莫属。
身高八尺,不胖不瘦,脸若白玉盘,狐狸眼,青山眉,配上读书人的气质,堪堪成了莲城三美。
上到八十岁老妪,下到周岁奶娃娃,只一眼都会被他吸引了去。
只要他一出书摊子,源源不断的女流之辈前来跟他套近乎。
要不是他出身不好,缺贵人提携,早就封侯拜相,光宗耀祖了,何至于此时卖酸腐情书为生?
右边小妇女拍了拍左边女子的肩膀。
“先生,我们不写信,我这妹妹年方十六了,看上了咱莲城西坊的豆腐小子,就是不知道怎么向他表白,特来找你出出主意。”
总说金燕国的女子胆大,敢主动追求男人,还真的没有说错。
女子脸上一红,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挪了挪身子,娇羞地偷偷看陈二壮。
陈二壮了然地点头,托腮想了一下,就有了主意了。
“那豆腐小子清高得很,一心想榜上莲城县官千金钟萍儿图个省事的官儿,他就不用开门打豆浆了。姑娘要想得到他的青睐,难是难了点。”
小妇女塞了几个铜板,跟陈二壮挤眉弄眼。
“先生多担待,我家妹子只要能嫁给他,你就是半个媒婆,礼数我们懂,绝对不会含糊了先生的。”
陈二壮看了看铜板,收在了桌子底下的紫色小箱子里。
“咳咳,也不是没办法,过几天就是县令母亲六十岁大寿,钟姑娘会去莲山给祖母祈福,你告诉豆腐小子去跟钟姑娘表白。”
小妇女板着脸,“你这先生好无趣,我让你给我妹子出主意,你把豆腐小子往外推,万一钟姑娘看中他,我妹子不得关起门来哭上三天?”
小姑娘嘟着嘴巴哼哼两声。
就豆腐小子那样的,钟萍儿能看得上?我脑袋拧下来给你当板凳坐。
陈二壮弯眉轻笑,“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钟姑娘一定会让人把豆腐小子打一顿。
这时候,小姑娘就冲上去,拦在豆腐小子面前,注意看我的眼睛,这样,眨眨眼,眯一下,嘴巴微张,深情款款带哭腔。
来,双手抱怀抬头看,别看别处,注意看我,要眉眼动情啊!
‘钟姑娘,多亏了令尊勤政爱民,让莲城的老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我爱莲城,莲城的人民有几多,我对豆腐小子的爱就有多深。
可惜呀可惜,他不爱我,我一腔热情被付诸东流水。
啊,钟姑娘,我恨我不是你,不能进入他的心里。’
记住,语速急又缓,重在感情,又要意境深,提前备好蒜蓉水,跑到钟姑娘面前就拍拍脸,刺激眼泪流下来。
一定要声泪俱下求钟姑娘成全你们的婚事。
钟姑娘耳根子软,眼泪脆,特别容易动情,她看你深情,她又为了摆脱豆腐小子的纠缠,绝对会成全你们的。
在她爹面前一提,县令一出面,给你们说媒。
啧啧,抵过十封情书,九次半路拦截说深情,就算豆腐小子神通广大插上翅膀,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方法是挺损的,胜在有效。
陈二壮看豆腐小子不顺眼很久了,正愁没机会给他埋坑呢。
小姑娘听得津津有味,小妇女咋舌,“会不会太……”
浮夸了些?
“我不行!”小姑娘提了一口气正要演绎又瘪下去,自己是说不出陈二壮那样的酸腐话。
陈二壮目光深远,拍了一下大腿,“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睁眼瞎,往外说就是了,哪那么多行不行?来,我们演练几次……”
她们最终被说动了,主动给了一些酬劳,算是结束了今天的问话。
她们离开以后,陈二壮深深松了一口气,为了挣点钱可真不容易。
他正准备把桌子下的干饼拿出来补充能量时,冲过来一个女人,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
陈二壮不认识来人,捂着脸怪异地问,“喂,大姐,你打我干什么?”
大姐阴阳怪气地质问,“臭不要脸的,我为什么打你,你会不知道?”
陈二壮莫名摇头,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大姐了,用探寻的目光寻求答案。
大姐拿了桌子上的小棍子就往陈二壮后背打去,“我让你给我死鬼丈夫给花楼头牌写情书,还替她赎了身。
他现在要灭妻再娶,跟那个死女人双宿双飞,我不打你打谁?你让我死鬼丈夫回心转意,我就饶了你。”
陈二壮想起来了,确实有一个风流员外钟情某个我见犹怜的头牌,找他写情书出主意帮忙追求的。
还真的追求到了?我了个去,那个员外那么丑,头牌居然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