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三水”和“李一云”言之凿凿的肯定下,詹天望的心里防线被一点点击破,勉强认下这二人过于敷衍的俗名。
詹天望还想着“李一云”的挤兑,左右咽不下这口气,自己九岁练气,十九筑基,二一结丹,修习速度虽赶不上四方阁的沈恕仙师,可也是备受瞩目的修界的奇才,哪能被一个无名小卒数落了。
他轻哼一声,从乾坤袋中请出一张黄幡,只是幡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字,字体拖尾犹如血滴,瞧着凄厉渗人。
“不就是想知道祖巫是因何怨而生的吗?”詹天望将魂幡高悬,调起灵力右手请神道:“此乃结缘幡,里面封印着祖巫死前的记忆,会如走马观花一般飞速流动,只在祖巫印象最深的时刻停顿。我现在灵力刚恢复三成,只可将封印解开小半个时辰,你们不想破阵吗?敢不敢进去试试?”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结缘幡里虽只是记忆投影,但和现实所在并无二致,心智不坚者极易在其中迷失本我,从结缘幡里出来就疯魔的人不在少数。你们要是害怕了就直说,我是不会嘲笑你们的。”
话虽是对两个人说的,但詹天望的略带轻鄙的视线却一直落在裴子濯身上,似要让他认栽。
裴子濯淡淡的勾起嘴角,绕有兴致道:“一直听闻沧阳派捉鬼有方,原以为就是比寻常修士气性大些而已,没想到还藏着如此精妙的技艺,真是让人赞叹不已。”
“你……”詹天望眼睛瞪得溜圆,若不是手里架着魂幡行动不便,他定要上前理论几句。
裴子濯点到为止,抬眼在这魂幡上扫量一圈,这黄幡质地偏硬,颜色沉却不暗,不像是用普通仙丝编的,倒像是出自不周山的食幽丝,怪不得能吸纳魂力。
这东西不假,只是用这东西的人……
一道审视目光从裴子濯处直射而来,那双凤眼毫不遮掩的将猜疑显露。詹天望眉毛一横,咬着槽牙怒道:“姓李的,你什么意思!?”
沈恕知道沧阳派的密法,也不多怀疑,朝向魂幡之处盘膝而坐,朗声道:“詹小兄弟慷慨,愿拿出独门密法救人,那在下也愿舍身替巴陵百姓一试,若真能在你的带领下找到祖巫所怨,破了这阵法,詹小兄弟的尊名定能美扬六界。”
这回詹天望被哄得自在多了,索性将眼一撇不看裴子濯,不给自己找不自在,也随之席地而坐。
“咳咳,我这也是为了降妖除魔,没那么功利。你且坐好了,凝神静气。”詹天望清了清嗓子如是说道。
沈恕这话也算说给裴子濯听,让他对詹天望此举打消疑虑,毕竟是看家本领,可以放宽心。
见裴子濯也悠悠然的坐在沈恕身侧,詹天望闭着眼睛冷哼一声,道尽了世态炎凉。他提手压腕,低声念了句:“启。”
眨眼间,黄幡上的蝇头小字飘然浮现在空中,鲜红色的字体在沉沉的雾气中格外刺目,仿佛一片片红梅花瓣,又好似凝成的腥红血滴,艳丽又悚人。
无声的威压随着小字的扩大慢慢爬上沈恕周身,诡异的刺痛越过皮肉直入心脉,攥得心头一紧。
沈恕没想到这痛苦来得极快,不由得蹙眉闷哼了一声。手背一凉,一双微冷的手在遁入虚空之前牢牢地攥住了他。
他微怔片刻,下一秒无数星光从眉眼口鼻照射全身,眼前一白,身体浮然一轻,耳边便传来一阵恢宏的钟鸣,听起来尤为庄严肃穆。
“西北被蛮夷压制许久,上至朝臣,下至百姓皆垂苦良多,今日武威军大捷,扬我晏朝士气国威!朕喜及肺腑,理由重赏功臣。朕听闻有位斥候,重伤在身却日夜兼程,顶严寒烈日冒死传信的血衣斥候,可谓忠肝义胆,这是哪位勇士啊?”
强光渐退,沈恕缓缓睁眼,入目一片明黄,穿过翔龙绸锦,便是一尊金雕龙椅,椅子上那人端正气派,正是晏朝皇帝。
“回圣上,下官祖巫,本是职责所在,承蒙圣上抬爱赐名血衣斥候。”祖巫一身短打暗绿,双膝跪地,叩首道。
“这就是祖巫生前的记忆,不过这时候他看起来还算正派。”詹天望站在对侧,抱臂看戏。
沈恕是第一次入结缘幡,环顾四周并未看出一丝不同于现实所在,简直身临其境。若不是詹天望有意提醒,他真以为自己已经穿梭其中,心里连连惊叹其中玄妙。
他回首便看见裴子濯站在祖巫身侧细心打量,察觉到他视线投来,又懒懒地抬眸瞄了沈恕一眼。
遥遥一眼,视线相撞,沈恕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感受到手背上还未退却的凉意,便轻轻回了一笑。
又在笑了,裴子濯心里嘀咕,这是嫌自己离得远了,想勾他过去呢,那可不能让他如愿。
他打着算盘,却见詹天望这个没眼力的,直勾勾地朝着丹霄,屁颠屁颠从侧面跟了去,这不就是小鬼拜天师自投罗网吗?
沈恕哪里知道这些,他目光回转一周,又落在祖巫身上。正如詹天望所言,此时的祖巫虽伏膝跪地,但也难掩一身正气,实在是想不到他为何死后会化为厉鬼。
“你且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武威军的功臣何其英勇。”晏朝皇帝气如洪钟,威严万分。
祖巫的身形微顿,他缓缓起身,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