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皆静,裴子濯表情一空,险些呆愣在场。
他撑起身子难以置信道:“你是丹霄?”
沈恕心中一颤,裴子濯不会认识丹霄吧?
可转念一想,这可是天命白简的任务,怎么会出现如此低级的披露,便硬着头皮答道:“这有什么好作假的。”
是啊,可不是吗?
丹霄散人可谓修界裹脚布,人面活禽兽。不是本人在场,谁会认这个屎盆子?
裴子濯脸瞬间沉了下来,再看向沈恕,眼里多了几分嫌恶的情绪。他自认为阅人无数,无论高矮胖瘦,还是善恶美丑,那些妖魔鬼怪披上什么皮,都能一眼看穿。
可眼前这人不同,无论皮相还是气质全然散发着一股烂漫无邪,这可真是……太会装了。
沈恕一头雾水,怎么裴子濯上一刻还在谈笑风生,转眼间脸色就黑如锅底了?
“你没事吧?”见他直起身子,腰抵在后墙,还以为是仙骨没接好,沈恕起身凑过去,抬手欲摸上腰侧检查。
就当沈恕即将碰到裴子濯之时,腕骨一紧,竟被人捏住了手。
沈恕一愣,抬起那双迷惘的眼,错愕地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
裴子濯嘴角一抽,暗道此人太会装无辜。他一开始就纳闷,身为化神期的修士不应该有大把的仙丹灵药吗,为何偏要以血作饲。
原来不是真情一片,而是满怀心机,现在还要明目张胆地动手动脚!
他掌心缩紧,亲眼瞧着沈恕那白皙细长的腕骨慢慢变红,宛若羊脂玉里嵌着血沁,好似再一用力就能捏断一样。只怪那人帮他良多,让他不得不噎下一肚子骂人的话,甩开手哑声道:“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冒犯了,对不起。”沈恕收回手,没留意腕骨上的红痕,他解释道:“我见你起身,还以为是哪里不舒服,下次不会这么鲁莽了。”
装出一幅兔子模样给谁看?
裴子濯睨着他,冷笑了一声:“你可真是体恤。”
这话听着好怪,沈恕怯怯地收回手,不明白裴子濯为何换了一副面孔,好像对自己颇有敌意。
他想着问问清楚,却听见门外猝然传来一声青鸟长鸣。
是天界有人来找他,沈恕只好先把疑问咽进肚子,留下句“我出去一趟。”匆忙走了。
裴子濯拧眉看他远去,双眼一沉,面色阴鸷的想,若丹霄发难,自己硬碰硬的胜算有多大。
也不知他是幸运还是不幸,修界里能修补仙骨的只有蓬莱仙岛的九幽道长。而他所谓的修补是以形补形,将其他修士的仙骨截断,再补给自己。
相比而言,丹霄真有本事,按他的方法调养的确是最合适的。
只不过丹霄对他存了龌龊心思,自己虽不是黄花姑娘,但也并非荤素不忌,若丹霄真敢做什么……
裴子濯摊开掌心,凝出一道锋利的寒刃,散着丝缕煞气。
哪有什么菩萨下凡,只不过是只披了羊皮的狐狸罢了。
烈日炎炎,四周苍茫无垠,连一棵遮阴的树都没有。三足青鸟被晒得不耐烦,在干涸的土地上愤力刨了刨爪子。
沈恕自知怠慢了神鸟,忙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瓶清澈的仙露,一手接过青鸟脖颈上的金盒,一手把仙露递到其眼前。
金盒不大,里面装着五颗元阴修髓玄丹,一瓶生骨膏,一小袋灵石,一封写满小字的金帖。
[灵殊亲亲,丹药折算的功德先挂在我这,不必担心。只是元阴丹虽能修养仙骨,但药性极寒,午夜阴时易犯寒毒,还需多加注意。
做任务辛苦,过几日我带着蟾宫的桂花酿来看亲亲,言谢还请当面,传音符就不必烧了。
武陵仙君亲笔]
这位武陵仙君便是沈恕在天界为数不多的好友,也是提点他去极阳宫领任务的恩人。
这位恩人哪里都好,就是太黏人了,总喜欢贴着自己喊亲亲,但行事作风颇有尺寸,不会让人觉得烦心。
而金盒里那小袋灵石,是武陵特意帮他从仙府里取来的。这是他在飞升前在四方阁里攒的积蓄,沈恕挑挑拣拣,忍痛塞给青鸟两颗中品灵石。
不是他抠门,而是真的穷,沈恕有些羞惭地摸了摸青鸟的彩羽,歉意道:“囊中羞涩,下次一定给你补上。”
这不是假话,青鸟久居天界,神州修士的灵石对其而言只是块漂亮石头,远没有功德来得实在,待沈恕完成任务,再换功德补上。
青鸟歪着小脑袋打量着沈恕,许是很久没见过像他这样有灵气,相貌可人的神仙了,便把头伸进沈恕掌心轻轻蹭了蹭,好似惬意。
沈恕不停地提醒自己那可是神鸟,不能擅动,不能擅动,不能擅动……这才压住了心里要摸鸟的冲动。
青鸟身有九尾,纤瘦轻盈,不似凤凰那般艳丽,却也美得动人。他抖了抖羽翼,将这两颗灵石抖掉地上,又留下一根彩羽,又留恋地蹭了蹭他之后,翩然飞去。
青鸟赠羽,常伴好运,沈恕拾起彩羽,心中不胜感激道:“多谢。”
进屋之时,沈恕哼着小调,嘴角有压不住的笑意。一想到这任务进行的太过顺利,不由得信心倍增,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