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忘记?
由那场雾而起,近半个月的时间,三城的日常生活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伸手不见五指的日子里,教育、生产、交通,任何相关的人类社会活动都因此而停滞了下来。
那时城中的居民,连出门买个菜都要扶着墙走。
不止如此。
低得恐怖的能见度,引发了好几次严重的踩踏事故,甚至乎,出现了几例魔宠胡乱伤人的意外事件。
这一搞,弄得个个是人心惶惶,大门也不敢出。
……
可它走的,就如它来的一般莫名其妙。
雾渐散尽时,有人说,他在雾中隐约看到了马匹的身影,更多的目击者表述则大差不差,都说是:有一道幽蓝色的闪光低空飞过,快得肉眼难追。
……
回忆结束,老管家的目光从远处聚焦回来。
他搓捻起下巴的小胡子,低头作沉思状:“大雾,蓝色闪光……倒恰好对上了某种记载中的魔物……确切来说,是某种空骸。”
“无骨无血的雾之邪灵——水马。”柔杰抢答道。
“是啊,”老管家少见地应和,“奈何我城主府竟无一人瞧见那传闻中的蓝光,对此猜测一直无从考证。”
“你快别给我吊人胃口了!你倒是说啊!——这小子又和那场大雾有什么关系!”
“你别急,是这样……”
就在几日前,老管家与孤儿院的老院长有过匆匆一次会面。
起初,面对这位来自闪鳍的客人,老院长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客人正是为那达尔克之事而来。
定是那坏小子,又在别人家惹了事!
真是!连做个工也不安分!就他那性子,我早该想到的!
老院长暗恨自己平日教导不周,另一方面更担心别人过来问责,要知道再怎么说,那推荐信也是自己的手笔。
他急得脑袋发热,可一与客人唠起,神情反倒是越发放松下来……
想不到,想不到。
那达尔克竟被小有钱的商人家看上,收作养子,如今有了自己的第一只魔宠,走上了驯龙师的道路。
竟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吗?!
感慨同时,老院长内心仍不免涕泪横流。
原本闷在肚子里的话,没有自觉的,就一股脑全被吐了出来。
到后头,他与老管家愈聊愈起劲,扯了很多达尔克的趣事。
逃课、打闹、一堆的鬼点子……
最后,聊天只变成了老院长一人的哭诉和抱怨,什么教育多累多难,什么现在的小孩有多能作妖之类的。
平日里,他要是敢跟老伴抱怨这些,定被骂个狗血淋头。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决计能唠叨个没完。
*&%¥&@%#!……
叽里呱啦一大堆。
所谈的,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可老院长真是越说越起劲,说到身子隐隐发烫,实在坐不住,甚至站起身比划了起来。
“你知道吗……这些年……”
咽了口茶水,老院长正准备继续,老管家的一番话却打断了他。
“那么,话题暂且先回到达尔克身上,对于他的身世,您有什么……可见过达尔克的生父生母?”
“这……”院长舌头不利索了。
与刚才的慷慨激昂不同。
他面容呆滞,带着点心虚地躲避着老管家追问的眼神,愣是不知该不该接这一茬,摇摆的心左右不定。
毕竟达尔克的身世,是他多年来闭口不谈的秘幸。
过了好一会,也不知老管家对他施了什么咒,在确定了对方没有恶意之后,老院长方才松了口,认真讲起与达尔克初次相遇的情景:
说起来可能没人相信。
活得久,真是啥都能见着。那一天,他见识了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雾。
雾中白蒙蒙一片,他看到一匹幽蓝的骏马,骏马优雅美好,却无半点活物的气质。
一个全身赤果的孩童,睡在它的背上,睡相糟糕,胸口随着细弱的呼吸轻微起伏,不知为何没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小孩被马叼着,轻扔在院内的石砖上。
不作久留的,马回望一眼,径直走了。
一周,两周,时间很快过去。
在大雾散尽之前,老院长还数次见过那匹蓝马——每每在远处观望着院内。
再之后,蓝马消失了,仿佛从未来过。
院长空望着院外的房檐,他记得有一匹如幽的灵马时常站在那里。如今,那里什么也不剩,只有怀中达尔克的体温异常真实……
故事讲到这,柔杰看向老管家。
“你以为可信度有几成?”
“九成以上!他所说的句句与现实吻合,出现遗漏或是说谎的地方总计不超过四处。”
伤脑筋了,柔杰无奈地用指头戳了戳脑门。
“真是这样……到头来,我们还是没弄清楚水马的来历。”
“那此事……”
“不必!”柔杰像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若没有进一步了解,就暂且把这些秘密揣在心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