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禹重一夜未眠。
想到三个小时后要去民政局,男人泡了一杯黑咖啡。
一口灌完咖啡,他走到沙发旁坐下,仰头靠在沙发上安静等待。
房间里没开灯,沉默的灰黑一路绵延,接通天边那片深邃的幽蓝。
城市的远处,悬着一线苍渺的黎明。
赵禹重闭上眼睛,放空思绪。
“老公,老公……”
女人坐在床边,低头望着他。
她背着光,轻薄的丝裙下是她洁白的肌肤,他的目光往上,是她盈盈的娇笑。
“我们去旅游好不好?我想出去旅游,和你一起。”
……
“如果你太忙,我可以等到你空闲的时候。”
……
“没关系,多久我都会等的,只要你和我一起。”
……
赵禹重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
阳光却在他抬手的瞬间破碎,刺痛他的眼睛。
神智清醒的瞬间,他下意识偏头,看向落地窗外。
黎明早已过去,太阳早已升空。
原来刚刚的一切只是一个梦,他梦见了六年前的一件小事。
很小很小,小到突然记起都会让他诧异。
但就是这样小的一件事,直到六年后的今天,他都没能兑现。
赵禹重拿起手机,打给黛苏。
长久的等待之后,电话通了,不过是机器人冰冷的提示音。
“您拨打的号码正忙,请稍后再拨……”
赵禹重这才想起来,他已经被她拉黑了。
他翻出石岩的号码,想借助理的手机打给她。
只是手指移到拨号键上方,却又想起她在雨中说的话。
“我只想堂堂正正爱自己哪怕一次。”
她现在不想要他的感情。
他的任何感情只会让她失望痛苦。
赵禹重放下手机。
石岩掐着时间,走进休息室。
听见助理的脚步声,赵禹重看向窗外:“不用劝我,我会和她离婚。”
成全她想要的自由。
石岩张着嘴巴顿了顿,随后默然退到一边。
下一秒,赵禹重听见石岩的心声——
“啊这,我只是接到太太的电话,进来传话的。”
“太太让老板准时,还要戴好墨镜口罩,避免被人认出来。”
“老板为什么觉得我会劝他?想太多了吧?”
赵禹重:“……”
离婚的手续办得很快。
黛苏拿着紫红色的小本本儿往民政局外走。
赵禹重跟在女人身后,盯着她的脚。
她的高跟鞋土气廉价,和她身上的打扮如出一辙。
但女人的脚很漂亮,纤秀妩媚,让人移不开目光。
关键是她的脚步十分轻快。
知道的她是来离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结婚的。
墨镜背后,赵禹重沉下眉眼。
黛苏心情很好,好到自动忽略身后的前夫。
来民政局之前,她忐忑又迷茫。
一会儿害怕赵禹重反悔不来,一会儿又想起他们热恋的那三个月。
没想到离婚证一到手,她整个人瞬间轻松起来。
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甜暖清新。
黛苏全副武装,笑眯眯地往前走。
刚走到大门口,黛苏却被人拦住了。
“你好,我们是市民婚姻调查采访栏目的记者,请给我们几分钟时间采访一下。”
黛苏:“……”
这都不问愿不愿被采访,直接拦住就开始采访了么?
记者显然也没有询问两人的打算,她对着镜头说:“虽然这两位穿得很多,但我们还是能感受到两位的喜悦,尤其是这位女士,走路都很精神轻快。”
赵禹重:“……”
记者把话筒放到黛苏面前,问:“两位是来结婚的么?”
黛苏捏着嗓子,避免被粉丝听出来。
她开口:“我们是来离婚的。”
听见这个回答,记者咳了一声,说:“虽然两位穿得很多,但我们还是能看出他们的伤感。”
赵禹重:“……”
黛苏:“……”
这年头记者也是个技术活儿。
记者又问:“两位为什么要离婚?”
话筒再一次给到黛苏,黛苏只好回答:“性格不合。”
记者把话筒放到赵禹重面前。
男人看了黛苏一眼,沉声回答:“我没能尽到丈夫的责任。”
听见这话,黛苏整个人明显顿了一下。
记者立刻说:“看得出来两位还是很有感情的,何必因为小事离婚呢?反正就站在民政局门口,不如转个身回去复合……”
黛苏听了,立刻摆手打断记者的话。
“我还有几个亿的生意要谈,拜拜。”
她说完话就火急火燎地跑了。
“唉?怎么跑这么快?”记者想拦她却连她的衣袖都没碰到。
赵禹重深深看了一眼女人小跑的背影,也转身离开。
两个当事人各奔东西,只留记者在中间左右为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