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哪怕是都衡这样的龙子,也有知礼数的时候。
金庭大仙眼中带着戏谑,摆了摆手,道:“今日便回去吧,不必久留。”
出了金殿,天色已经昏暗,明月高升。
都衡激动起来,对铁琛道:“我要走了,我要走了,我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铁琛与他想法正好相反,恨不得永远也别回水府去。
在神景宫,有金庭大仙这个师尊点拨教化,有采雷官这个师兄指点修行,这是他梦寐以求也求不来的地方。
倒是水府之中,看似权势滔天,实则处处掣肘,喜怒哀乐,都系在太湖神一人身上。
只是他清楚,如今还不到时候,水府他还得回去。
金庭大仙指点过他如何行事,他心中早已安定,便笑道:“我也想念义父得紧,走吧。”
这一句话,便叫都衡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不想念太湖神,尤其不想念送他来神景宫的太湖神,更不想念逼着他向金庭大仙低头的太湖神。
只是他也清楚,他想逃离神景宫,凭借他自己根本不可能。
在神景宫多日,别的他没有见识到,金庭大仙的本事他是看得明明白白。哪怕是采雷官这样的孽龙,金庭大仙也是玩弄于股掌之中,根本翻不了身。
太湖神尊是罕见的神器不假,但在他手中根本不能发挥作用。
想要离开神景宫,还得太湖神帮他,不管是与金庭大仙为敌,还是在金庭大仙面前说情,都得太湖神出手。
他需要挽回父亲的重视。
铁琛向采雷官辞别,都衡跟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采雷官看向铁琛,鼻窍中喷出一口气,道:“知道了。”眼中并没有什么神色波动。
都衡归家心切,一声龙吟,便化作白龙向太湖飞去。
铁琛告罪一声,便紧随其后,跟着追往太湖水府。
他们走了,采雷官便听金庭大仙的声音响起,道:“昨夜蟾蜍食月,影响了我的修行,我暂且闭关,你守在门前,不要让人进来。”
采雷官盘在门柱上,应了声是。
若是换做以前,大约此时他已经忍不住心中的念头,总想趁他闭关的时候做些什么。是背后偷袭将他打倒,还是远遁千里逃之夭夭,又或者把事情推给监察使,自己出去逍遥快活。
但磨炼了这些时日,又有铁琛、都衡两个“璞玉”在后,难免便如同照镜子一般,照见了他自身。
采雷官倒觉得,自己总有超过这狐妖的那一天,总有破开他月神幡桎梏的那一天,倒不必这样心急。
月华洗练这么多日,采雷官更深知这狐妖的本事,若是一时鲁莽,被这狐妖看出自己身上长着反骨,只怕大难临头。
金庭大仙闭了门,却照旧放出丹气接引月华,只是不再允许采雷官和采月官靠近。
采月官倒也没闲着,就在庭院中收集月华,也不妨碍。
把丹气放出去接引月华——宫梦弼本没有丹气,他修行之法并不凝练元丹。
这颗丹气实则是玉面修行之法幻化而来,是化身金庭大仙之后,宫梦弼才以道法推演,生出来丹气。
以他修行奔月法的道行,这一枚丹气竟也逐渐炼成了。
令丹气遮掩了金殿,宫梦弼才偷偷把泰山娘娘的神位请出来,不好燃香,只默默祝祷,祈求庇佑,便开始向娘娘求卦。
只是还不及演算卦象,金殿之中烟霞缭绕,宫梦弼听到了一声呼唤,“来。”
声音落下,眼前便华光大放,再看得清时,已经到了天狐院了。
身着青衣的神使笑意盈盈,道:“来了?”
宫梦弼瞪了她一眼,道:“昨夜蚀神遮月,我正偷偷向娘娘讨卦,怎么被你给捉来了?”
“我如今乃是金庭大仙,你将我捉来,可是要冒险的。”
青瑶仙子笑道:“正因为你是金庭大仙,我才把你捉来,放心,我向神女请了旨,不会泄露了天机。”
宫梦弼何等聪明,当即便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玉面,道:“仙子找我莫不是因为这个?”
青瑶仙子点了点头,道:“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与玉面关系匪浅。”
宫梦弼道:“这玉面是何来历?”
青瑶仙子摇了摇头,道:“她有意隐姓埋名,我不好告诉你,等你见到了她,自己去问吧。”
宫梦弼这才知道,原来是这玉面的主人还活着。
青瑶仙子道:“她还活着。只是昨夜蚀神遮月,她所修行的太阴法有亏,一时露了破绽,如今正遭劫呢。”
“你跟她也是风闻司同僚,又有这玉面的缘法,所以我请了娘娘旨意,着你去救她脱劫。”
宫梦弼问道:“救人不是问题,只是我如今这身份,只怕不好轻离,也不好轻动。”
青瑶仙子笑意盈盈,“你这身份还有一个破绽还需弥补,去走这一遭,正好能补全。”
宫梦弼无言,道:“罢了,说吧,去哪里救她?”
青瑶仙子取来一副地图,图上云烟显化,其中山峦变幻,江河奔涌。她伸出玉指拨开云霞,道:“在你之前,已经有风闻使的同道在搭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