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梦弼召见了这两个可造之材,把这两个小子吓得和鹌鹑一样,跪在地上缩在一团,两条腿止不住的打摆子。
西麻山是养蛊,软刀子杀人,很可怕。但在这些弟子眼里,宫梦弼又何尝不是一个大煞星,杀人不眨眼——宫梦弼当然是眨了眼的,不但眨了眼,还眼中带泪、眼含悲戚。
但显然跟血流成河比起来,这些都成了不必要的记忆点。也没几个人敢直视他,相当于唱戏给瞎子看。
宫梦弼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不吃人,你们这么怕我做什么?”
黄樵颤声道:“弟子道心不坚,偷偷下山,怕师祖责罚。”
李师弟李飞侧过头看了黄樵一眼,狠狠瞪了他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供出来。
但黄樵都招供了,李飞更不敢隐瞒,磕头道:“弟子一样。”
宫梦弼颔首道:“要下山光明正大下去便是,只要闯得过四苦阵,便可以下山。”
宫梦弼也假装不知道他们不是想偷偷下山,而是要叛逃师门。
“抬起头来。”
黄樵和李飞抬起头看着宫梦弼,这是第一次,他们真正对宫梦弼对视。
脸色苍白,是久不见日光的苍白,一张脸生得平平,勉强算得上五官端正,只有一双死鱼眼,看不出喜怒哀乐,便显得有几分冷漠和厌恶。
他们大约是不知道什么是厌世脸,但不妨碍他们知道马庆吉师祖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宫梦弼倒是看了他们一眼,便知道这两个大概是西麻山的气数触底反弹,起死回生的征兆。
一个聪明且圆滑,一个聪明且果断,只要不走弯路,确实是可造之材。
宫梦弼便道:“你们迷途知返,两渡四苦阵,道心可嘉。”
“邱云,给他们两根含灵香。”
邱云应命,取出两根细长的木筒递给黄樵和李飞,道:“含灵香有请灵降真之用,你们修成呼神唤灵法之后,可以点燃含灵香召唤祖师,十有八九能得祖师回应。”
黄樵和李飞大喜,谢过了师祖,便欢天喜地退下了。
出了门,李飞便给了黄樵一拳,道:“你这张嘴,真是能颠倒黑白。”
黄樵白了李飞一眼,道:“你真以为师祖不知道啊,只是师祖仁慈不想揭穿而已。”
李飞怔了怔,停下了步伐。
黄樵打开了手中的木筒,木筒中是干燥的香草铺盖,中间是一根红香,轻轻嗅闻,便有一种灵神轻飘飘浮出体外的感觉。
黄樵连忙把木筒盖上,道:“师祖是真的为了西麻山着想,拨乱反正、肃清纲纪,亦非虚言。我们都以为他不好相处,实际上只怕他心中最仁慈……宽厚……体恤,算了。”
虽然想找一个好词来形容宫梦弼,但想起他的手段,黄樵也不太能说出口,只是道:“不管怎么说,他这样的,才能算是师门长辈。”
李飞捏紧了手中的木筒没有说话,但心中确实是渐渐相信了。
宫梦弼没有继续再关注这两个小弟子了,嘱咐邱云多上心,便精研起西麻山的道法。
西麻山的道法以驻灵功、炼形法为核心,其他的还有些左道之术,多数也是攻击灵神、驾驭阴类为主。
如今要披西麻山的皮,什么百魂幡、阴魂剑,也不是不能拿来一用。
他转了转眼睛,便写了文书燃香烧给了刘判官,想借他一批厉鬼凶魂前来听差。
刘判官给他大开方便之门,写了条子让阴差押解了一百个厉鬼凶魂上来。
宫梦弼也不客气,去鬼面桃林折了一根桃枝,自然不是从桃母上折下来的,只是从桃母边上的桃树上取下来,枝条细长且柔韧,握在手中颇为合适。
取了阴魂剑的炼制之法,把一百个厉鬼凶魂都锁进去,须臾间,灰皮桃枝就泛出黝黑的颜色,仿佛墨条一般,散发着凶厉无比的气息。
宫梦弼运转泰岳神符,在桃枝阴魂剑上写下一道符咒,这桃枝上的气息便收敛了起来,除了颜色不对劲,倒没有显出什么异兆。
宫梦弼让西麻山掌门写了一封推荐信,盖了掌门的印信,便带着阴魂剑去了姑苏。
姑苏是水城,处处都是水,处处都是桥,是江南风韵的翘楚。
宫梦弼老老实实过城门,还被城门上的照妖镜照了照,可惜这照妖镜品阶不高,什么也照不出来。而后便安心进了城,姑苏之繁华,远甚金华。
且不论人间如何,仅仅是宫梦弼目之所及,也可见处处香火,遍地鬼神。
姑苏大城隍庙宇坐立西南,楼阁高耸、宝相庄严。城隍统领城中诸神,桥有桥神,水有水神。
神而明之,便自然生出种种气象,令百邪不侵。
宫梦弼缓缓收回目光,渡水过桥,遥遥在吴王府外站立,只是看了一眼,便闭上眼睛,以免惊了他的气数。
只是看一眼,宫梦弼也能如同看见了一轮日光一般,赤红一片,灼得眼睛发酸。
这般如日中天,诸神拱卫的景象,着实令宫梦弼心中惊叹。
吴王已经是这样的气象,却不知皇帝又是什么气象。那些能在皇帝眼皮子地下弄法的高手,又有着什么样的本事。
宫梦弼有心见一见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