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桥没多收拾东西,马不停蹄地就从西北赶回雷电研究所,因为张彬的葬礼,就在研究基地的闪电试验场举行。
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张彬生前的遗愿,他在临走的时候就对陈桥说过:“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死后能用球状闪电火化。”
陈桥抵达研究所的时候,所内的气氛相当冷清。
因为雷电研究所的主体已经被迁移到西北,现在留在这里的,只剩下研究球状闪电的项目。
而球状闪电的研究早已成熟了,现在这里除了定期捕捉宏电子,研制雷球机枪以外,基本就没有多余的事情要做。
这也导致所内的人员,已经非常少了。
“你回来了。”丁仪迎了上来,认真地观察着陈桥,似乎在考虑张彬的去世有没有打击到他。
想了想,劝慰道,“张彬离去的时候很祥和,作为一名终生研究球状闪电的学者,他已经没有了遗憾。”
“张彬毕竟是球状闪电研究的先驱,我们决定遵照他的遗愿,用球状闪电为他举行葬礼。”
林云也说着话,同陈桥、丁仪一起进到所内,往试验场赶去。
陈桥沉默不语,在外人看来是悲伤的表现。
但其实,在这个非常时期,导师的离去对他的触动不大。相反,他竟然很可耻地感到激动。
这种情绪让他很自责,只能五味杂陈地沉默着步入试验场。
试验场上,杂草丛生,陈桥略带复杂的目光投射到这里,发现人们早已在场地的中央清出了一块空地。
张彬的遗体就放在这里,看起来很肃和。
张彬已经没有家人了,有的只是同事朋友,在这场低调的葬礼上发出一声声叹息。
陈桥近距离看着被白布遮盖的张彬,没敢用手拨开薄薄的布料,他突然害怕自己别有用心的心思亵渎了他的躯体。
“节哀吧。”丁仪注意到他踯躅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低沉道。
陈桥点点头,瞻仰了一会儿之后,怀着复杂的心情,同告别的人群一起后退到一百米开外的距离。
很快,陈桥就看到,一颗被激发到高能量的球状闪电以很慢的速度从一角飞向遗体。
在上空缓缓飘行着,发出低沉的埙声,仿佛在讲述着这个平凡的球闪探索者遗憾的一生。
十多秒钟后,球闪在一声巨响中轰然消失,遗体冒出一缕白烟,覆盖着的白布干瘪地塌了下去,下面只剩下很细的骨灰了。
做完这些,骨灰就被收集到方正的盒子里,准备运送到八达岭附近的一个公墓去。
陈桥张张嘴,朝着丁仪和林云沉闷道:“我打算去送他一程,你们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丁仪叹了口气,“嗯”了一声,就同林云乘车离开了这里。
陈桥坐上殡仪车,同张彬的骨灰紧紧靠在一起。
汽车颠簸了一会儿,很快就送到了公墓地。
运送的人提前离开了车辆去安葬,陈桥则沿着一条石径慢慢走在公墓里。
脚下踏着一层层金黄的落叶,沧桑的长城在满山红叶的远方露出了一截。
明明都冬天了,却还有这么浓密的落叶堆积。
陈桥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垂下的夕阳从两座山间的缝隙中射下一束光,正好照在那片林立的墓碑上。
他来到张彬新成的简朴墓碑前,放下鲜花,看着那熟悉的苍老照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不起了,张老师。”陈桥为自己的别有用心忏悔,尽管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他的良心是一种考验。
想通了之后,他慢慢弯下腰,半蹲在鲜花上的碑座前。
墓碑上除了张彬的名字和他的生卒日期外,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这也是张彬的遗愿,因为他觉得自己一生没什么值得总结的。
但陈桥聚精会神地察看,在那几个大字之外,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墓碑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小字,这些小字甚至都覆盖了碑顶和碑的背面。
陈桥从头看到尾,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不断地记忆着上面的小字,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那些小字,全都是方程和计算公式!
随着陈桥的观察,上面的小字在变淡,消失。
这就是量子态下的郑敏,留下的量子状态下的数学模型。
因为有了陈桥这个观察者,所以量子态下的小字正在坍缩!
直到天边最后一线天光泼下一层蓝色,周围的林地犹如困兽隐没于一片昏暗,发出瘆人的响动。
但瞬间,万籁俱寂。树叶的沙沙声仿佛被某种力量嘘停,好似整个世界都在同陈桥全神贯注地读着那量子化的碑文。
读完正面,再看碑顶和侧面,最后开始读背背面。
良久,碑文的小字终于彻底消失,还原了其大理石原本的光洁。
除了碑的根部,这儿还留下一句非量子态的碑文,这是一行很娟秀的刻字:彬,引起F的速度只有426.831米/秒,我好怕。
陈桥再度回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记错之后,从怀里拿出笔记本,倚靠着张彬,把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