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儿子,你和妈说说,喜欢什么样的。”
方安虞一屁股坐沙发上,耳朵都麻了,盯着面前关着的电视,无语道:“喜欢不说话的。”
董芸:“……”
气氛降下不少。
一时间母子俩都没说话。
屋外,树干光秃秃的。
这阵子江州倒是不接连下雪了,就是冷得厉害。风也刮得大。
方安虞有点烦躁,他拿来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天元国手杯职业围棋争夺赛将于下月在日本东京举办……这次参赛的主将是陈若九段、叶承南九段和柳相九段。众所周知,这是陈若九段第六次参加——”
“陈若这孩子是不是以前和你一起下过棋?”
董芸在方安虞身边坐下,岔开话题笑道:“你以前老输他。回来就哭。时舒跟在你后面骂人。小小年纪,骂起人来神气得要命。想起来就好玩。”
方安虞看着电视屏幕,陈若好像显云寺里供奉的神佛一样面无表情。
“……不过妈印象里,你好像赢过他一次。我们家安虞还是有天赋的——”
“没赢过。”
方安虞关了电视。
在董芸错愕的视线里,他说道:“我贿赂他的。为了讨你和姥爷开心。”
说完,他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社里一个小记者打来的,说是大主任请吃饭,昨天活动办得蛮好,今天晚上在隆园开了个宴厅,庆祝庆祝。
“方主编,晚上六点。早点来啊!大主任说要带好酒!”
方安虞看了看时间,“好。”
“安虞……”
见他挂了电话,董芸叹了口气:“是不是还在怪妈妈……怪你姥爷……”
方安虞握着手机不作声,好一会,他轻声说:“没有。”
“你们后来不也同意我不学了?”
“就是觉得憋屈。”
“想起来也不开心。”
他天真烂漫、友情万岁的童年,唯独这件事,自始至终都让他无比委屈。
晚上的聚会着实热闹。
社里年轻人多,玩的花样也多。
方安虞自觉也年轻,但是比起一群刚毕业的,还是玩不过。
等酒意实在上头,他只能跑去卫生间躲。
隆园设施高档,卫生间做成了一个个小型休息区。台架上摆着精巧的香氛和消毒湿巾。还有一个小小的放映屏幕。只不过在循环播放广告罢了。
他坐在马桶上,刷着五人组群里的消息,偶尔忍不住乐几声。
闻京今天下午送休假结束的原曦去机场,听说差点误点。
时舒:“怎么会这样啊?闻京接你迟到了?”
原曦:“中午吃太久了。”
闻京:“就你管得宽。和梁径什么时候回来?”
时舒:“管得着吗你。”
闻京:“……”
聊天记录一路往下,就这会,闻京在群里发了一张篮球馆的照片。
闻京:“@梁径,怎么样?”
梁径没立即回。
方安虞想起上次在梁家老宅“一起睡”,时舒和他说闻京打算组篮球俱乐部的事。
他看着闻京拍的江州体育中心的篮球场馆照片,心想,闻京果然是有主意的。办篮球馆的难度比起俱乐部,虽然小了点,但做大了,也是项不错的发展。
他的朋友,个个都有主意。
方安虞放下手机,捂住脸,闻到自己身上浓郁的酒气。
他们社里的大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上班就看看报纸,生平最好酒。方安虞有次去他家拿上面批复的签字文件,满满一墙珍藏的好酒,他都惊了。这种阔绰场面,从小到大,他还只在梁家见识过。
他靠着墙壁以为自己只坐了一小会,谁知眯眼再睁眼,意识迷糊的几秒,外面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
“先生……”
“我们这层要关了……您有没有订房间……”
之后又“咚咚”好几声。
吵得他脑仁疼。
“——先生!您没事吧!”
方安虞拿出手机,一看,晚上十一点半。
屏幕显示四五个未接电话。一直跟在身边的小记者发来信息,说找不到他人,大主任发的红包他先给他拿着,明天上班带去他办公室。
方安虞站起来。
一瞬间,脑子里好像有个棒槌,槌得他头晕目眩。
门一打开,他整个就往前扑。
“哎——”
“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方安虞心想,隆园不愧是江州顶尖,听说好多政要机关年底也都会选择在这里办餐会。就这服务,真没的说。
“没事……对不起啊,我喝多了……”
他扶墙站起来,朝水池走去,准备洗把脸。
服务员还十分敬业地扶着他手肘。
等冷水浸上脸,方安虞才有些醒神。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睛却很红,表情特别丧气。
方安虞试着笑了笑,嘴角扯起,左边脸颊上那一点类似梨涡的痕迹显现,清秀又腼腆。
随即,他就不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