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瓷盏破碎声!
梁培厉声:“梁径!”
听到梁径的名字,时舒一个激灵爬下床、凑到门边。
只是之后梁径说话的声音太低,他一个字都没听清。
犹豫半秒,时舒悄悄拧开房间门,蹑手蹑脚往楼梯口蹲去。
楼下,静得仿佛来了什么吃人怪物把所有人都吃了。
隔着一段段栏杆,时舒往下探头。
明亮光线里,梁家一众叔伯面面相觑。
梁径背朝楼梯站着,似笑非笑的语气:“做个笔录而已。”
“又不是让你去坐牢。”
光线落在他的肩背,阴影也随之落下。
一瞬间,好像能看到如梁老爷子那般沉严的威势。
他话音落下,堂屋顷刻寂静。
外边草坪上,夏虫鼓噪不休。
时舒蹲在楼梯边,往群里飞快打字:“梁径让他几个偷东西的堂叔去公安局做笔录。”
顿了顿,他揣摩了下梁径后半句的意思,又往群里说:“不去就威胁他们,要让他们坐牢。”
闻京秒回:“就应该这样。扯什么‘一家人’。偷就是偷。”
方安虞:“不会去的——会不会打起来啊?”
闻京:“我去看看。”
原曦:“别去。警察都在呢。打不起来。”
时舒:“对。”
楼下,这么安静了一会,梁培移开脸对着众人笑:“这小子,没大没小。”
浑不在意的语气,好像梁径在说什么玩笑话。而对他这个长辈来说,小辈的玩笑话,是用不着当真的。
说完,他一把拽起梁圹,“愣着干什么!走啊!”
说着,又大声招呼其他垂头丧脑的叔伯和他一起走。
梁径站在原地。
他环视一圈,语气十分平静:“我看谁敢出这个门一步。”
吴爷也不想闹得太僵。
在他看来,算家丑。
“小梁,等画回来,就算了……”他低声道,一张老脸万分疲惫。
梁径没看他,继续道:“你们这些人。”
“蛀虫一样,一年又一年。”
“我有时候真的很不明白爷爷。”
“难道他看着你们这一个个面孔,不会觉得恶心吗?”
梁径语气平静。
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身后,梁家一众叔伯,面色难看到极点。
他慢慢转过身。
从时舒的角度,只能看到梁径轮廓凌厉的侧脸。
头顶,雪白的灯光落在他黑沉的眉眼。
梁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
再次开口,他的语气不是冰冷可以形容了,几乎就是冷酷。
“后来我渐渐明白。”
“可能他不是在看你们,他看的,是过往的那些岁月。”
说着,梁径低下头,轻轻转了转左手的戒指,语气极淡:“可是——”
“我不需要这些。”
“家族荣光、宗祠绵延,我通通都不需要。”
吴爷惨白着脸,原地踌躇几秒,朝角落走去,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梁培皱眉,死死盯着梁径。
好像突然之间,他就不认识梁径了。
梁径也变得完完全全的陌生。
陌生到近乎恐怖。
梁培的面色,从一开始的愤怒、好笑,转向严肃冷凝。
他开始变得像个“长辈”。
“梁径,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梁径没理他,思索一般的语气,继续慢慢道。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我们也敞开天窗说明白。”
吴爷刚放下手机,听到这句,意识到什么,低喝:“小梁!”
梁径恍若未闻,他依旧轻轻转着戒指。
过了会,他抬起头,朝屋外望去。
初夏月色温柔如水。
高墙外,隐隐的哀乐响起,呜呜咽咽。
“国内的所有公司,下个月开始,就和在场的各位没有一点关系了。”
“国外的,我会委托律师,一一裁决。”
“争取一年内和各位撇清关系。”
“另外,这个宅子里,除了那两幅画,其余的,各位也别还回来了。”
“留个念想吧。”
“这里,最迟明年,我会全部推倒。”
“包括最后面那间宗祠。”
话音落下。
一片死寂。
时舒呆在楼梯上,看着梁径淡淡述说的面容,也有点被震慑到。
他知道梁径疯起来不是人,也不把人当人。
但今天这个场面,属实有些出乎意料。
——当然,对他而言,是“出乎意料”,对楼下的“各位”来说,简直就是天塌了。
他们寄生在这棵根深叶茂的树上太久,早就忘了如何下地走路。
梁培和梁圹对视一眼。
没人再继续往外走。
过了会,一个个都坐回了原位,一声不吭。
时舒盯着梁径发了会愣,直到手机震了震。
这声轻微震动对其他陷入巨大震惊的人来说,根本察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