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拍了拍,“上来。”
时舒转头看门,“一会还有人进来呢。”
虽然已经和自己父母说清楚,但梁家这边人多眼杂,万一被心思叵测、不怀好意的说出去,指不定怎么离谱怎么传。
梁径:“不会有人进来。”
或者说,没他说话,除了必需时刻的医生,外人是不可能进来的。
他现在说的话,已经有了几分日后的威势。只是不大明显。昨天下午时舒一家离开后,梁家又来了一帮人,见他的眼色,和以往是彻底不同了。打量、探究、审慎、甚至还有些拘谨——不知道梁老爷子做了什么,或者安排了什么,总之,梁径慢慢察觉一些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变化。
这种变化和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梁坤息息相关。
梁坤一日不醒、梁老爷子一日在世,假以时日,梁径必定会成为整个家族的中心。
“哦。”时舒脱了鞋上床,小心挨近,抱住梁径左臂,摸了好几下,十分珍惜的样子。
梁径被他摸得又有点忍不住笑。这种感受太磨人。心软又疼痛,疼痛又甜蜜。
好不容易忍下,梁径抬起左手去摸时舒脸。
即使闭着眼睛,梁径也能知道他此刻的表情。眉毛微微皱着,嘴唇也会抿起来一点点,眼睫在他的触碰下颤了颤,很快,时舒手心就贴上他的手腕,轻轻握了下,但没拿下他乱摸的手,嘴唇很快地张合:“干嘛......”
“感觉你好乖。”
梁径说:“时舒,不要担心,会没事的。”
时舒不吭声。
梁径叹气:“你这样我不适应,太乖了。小乖的名字给你好不好?以后小乖就叫时舒了。”
时舒被逗得笑了下:“你问小乖同意吗。”
“管它呢。”
时舒又笑,没立即开口,好一会,才用走神似的语气说:“小乖要气死了......”
梁径却没再说什么。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这一遭,对时舒来说,几乎就是毁灭性的。他无法衡量这件事对时舒的影响,但他很担心时舒会留下阴影。
“老婆......”不知道为什么,再次开口,梁径就这幅样子了。
时舒没好气,觉得他不说正经话,只会叫来叫去,有点敷衍道:“干嘛啊。”
“爷爷没打算让妈妈过来。”梁径老实了下,摆正语气:“等爸爸情况稳定些,他打算让爸爸回江州省人医治疗。”
时舒抬起头,“啊。”
梁径低头,瞧着臂弯里的时舒,手上又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去捏他耳朵,捏上手的时候语气柔和许多:“这边四五六月的天气一会冷一会热的,爷爷担心妈妈过来的身体适应不了......”
“可是阿姨肯定不会放心等那么久,她也要来看看你吧。”
“所以还在商量。或者下周来一趟,然后跟爸爸一起回去。”
一周后,和时舒料想的一样,丁雪果然冒着雨夹雪来了英国。
四月中旬的D市,乍暖还寒,丁雪穿一身黑色大衣,整个人瘦了一圈。她的肩头薄薄一层雪碎。隔着异乡的风雨,她看到满头白发的梁老爷子,开口刚叫了声“爸”,满脸泪水就和雨雪一起落了下来。
那会时舒跟着一起去接的人。路上丁雪不像往常一样和他轻声细语、言笑温柔地说话。时舒其实都明白。丁雪紧紧握着他的手,好像在握着这世间唯一的热度。
只不过这一趟丁雪没有待太久。
因为到的当晚,看见病床上只有仪器在提示生命体征的梁坤,她就生了一场高烧。
气候突变,情绪反复,眼下又经了大波折,来势汹汹的高烧让丁雪整个人奄奄一息。
梁径得到消息的时候,愣怔了好久。他躺在病床上,几乎忍不住想这场事故到底会给他带来什么结果。
时舒更是一刻不敢离开他身边。情况凶险的那几晚,他整晚整晚陪着梁径。眼泪已经在上一轮风雨里干涸了,这一轮好像身心都在坍圮。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整个人好像在慢慢脱胎换骨。回到学校参加小组会议,也不像平时那么活泼,话一下少了。莱维知道他在伤心,课余时间会和他聊聊。几个相熟的同学坐在阳光灿烂的草坪上打闹,时舒偶尔参与,多数时候,他都在望着草坪发呆,要不就是漫无目的地翻阅手边的会议记录,一点点一点点地给自己整理思绪。
他性格里的一些无忧无虑的明媚和天真随着这场人生事故渐渐沉稳。只有在特定的场合和特定的人的陪伴下,柔软地呈现,令梁径无比心动。他总是呵护他的,时舒身上一分一毫的变化,他都是最先感知的。所以当他再长大些,二十八九岁的时候,再回头看这场发生在二十出头的人生巨变,最珍惜的还是那个小心翼翼在自己身边躺下,说不要他骨灰的人。只不过那个时候,事情又发生了一点变化。梁径怎么也想不到,年近三十,居然在时舒身上完整体会了一把时其峰的心态——当然,他是不会对时舒做什么父慈子孝的事的,他再呵护他,也有的是办法。
好在这边医疗跟得及时,丁雪身体恢复了过来。等医生那里确认梁坤情况稳定,梁老爷子当即就让丁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