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的症状持续了整个周末。
好不容易熬到周一——时舒从没这么期盼过周一的到来。
上午的课时间长, 临了,教授打开邮件挨个点评收到的小论文。常规操作了,但还是惊到一批马虎了事的同学, 场面陡然紧张起来。
时舒却有些心不在焉, 隔一会就朝门外瞧。
莱维见他这样游离,以为他待会有急事,估摸着问他下午的小组会还参加吗。如果有要紧事, 他们可以配合他挪到晚上, 这并不是不可协调的。
距离六月份的制作人大赛还有一个半月。加上他们要提前两周提交作品, 时间有限。在这之前, 他们不仅要在美术上重新下点功夫琢磨琢磨,还要再完善些关卡设计。所以, 莱维打算过两天带他们一起去斯诺登尼亚国家公园徒步采风, 也当是小组课外活动了。只是这次带着任务去,要带的设备特别多,徒步的路线也需要好好规划。
神情严肃的教授环视一圈,邮件直接在投影上打开,教室气氛一点点压抑下来。
时舒轻声说没问题,然后解释自己是在看梁径来没来。
莱维好笑, 说梁径来不会告诉你吗?接着打趣, 你们没手机吗?
他也算和这对情侣认识久了,知道他们感情有多好,眼下这样奇怪的相处, 不免让人八卦。
时舒趴桌上远远瞧着门外,耳边传来教授一句一句清晰有条理的声音, 小声说:“我爸发现我们在一起了。现在不让我和他见面。上周四到现在......我们一个周末都没见面......”
莱维皱了下眉, 深表同情:“现在吵架了?”
时舒点点头, 下秒又摇头:“梁径有点生气......”
距离上周四时其峰去商院讲座,所有事情发生到现在,满打满算一周都没有,但这几天耗费的情绪和心力太多,比这两年在英国生活加起来的还多。
很快,教授点评到时舒的论文,总体看下来没说什么,提了一句时舒文献的引用。时舒定睛一看,发现引用来自上周四在图书馆找的那几本书,一时间,心情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反倒空落落的。
莱维见教授移开目光,拍了拍走神的时舒,说:“周三带梁径一起来吧。瑞娅也来。”
瑞娅是莱维的女友。
“怀斯男友还在意大利,不然我也邀请他来了哈哈哈......”莱维语气轻快:“大家都认识,一起玩。”
时舒知道莱维想借这个登山徒步的机会缓和他们的关系,他想了想,犹豫着说:“梁径实习很忙......”
莱维毫不在意:“两天一夜而已。实习再忙肯定不会占用休息时间,让他请假挪一挪。况且,我已经和学院申请了,这个可以提交实践课程,属于学业要求——理由充分吧。”
“那我问问他。”
话音刚落,一抹熟悉身影出现在门外。梁径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栏杆旁,正背朝教室看着对面热闹非凡的电竞游戏室。
莱维显然也注意到了,笑着安慰:“出去散散心就不会吵架啦!”
时舒苦笑。
他无法向莱维更深地解释父母的阻挠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就像昨晚睡前梁径问他,如果时其峰一直拒绝沟通,那他们是不是只能这样处下去——没有别的办法,也无法彻底不管不顾。
梁径在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上,处理方式和他本人展露在外的性格大不同。说完全两个人也不为过。这也是梁老爷子对他们在一起始终没有采取过激手段的原因。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孙子了,平日里和和气气、进退有据,一旦打到七寸,那就是翻脸不认人,天王老子也得滚。更重要的是,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时舒没有梁径根底上那样狠绝的性子。他幼年遭遇父母失和,但说到底也是被两边无底线宠着长大的。更何况从小还有一个梁径在旁守着,知冷知热、温情款款。
他固然会有几分壮士断腕的决心与努力,可总归是被宠爱的一方,有恃无恐才是藏在骨子里的一面。这一点,无论对梁径,还是对时其峰,都差不多。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教室里一窝蜂地往外。
时舒还是和莱维定了下午的小组会,说吃完午饭就过去。莱维便也没说什么,走到门外和梁径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梁径神色如常,笑容温和,旁人是丝毫看不出他的。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餐厅吃饭。
时舒把莱维的邀请说了,“要不要一起去?我们还可以在山上露营。”
梁径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容色淡漠,拒绝道:“后天要去我爸那里见几个叔伯。你们去玩吧。”语气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时舒知道他一直生气。
只是这个拒绝有理有据,利落干脆,堵住了所有的后话,他也不好再怂恿什么。
一顿饭吃得不冷不热。
临走梁径去对街买了两杯咖啡。他知道时舒下午还有事,车上问他几点结束——他是下意识问的,问到半途就察觉这问得实在搞笑。时其峰给他专门安排了人接送,他接不接其实没什么必要。
梁径握着方向盘,没再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