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感这件事虽然因人而异,可随着他们两人各自长大,好像朝着反方向发展了......十八岁的梁径会因为叫他“宝宝”害羞得不敢看他,现在,他张口闭口不是“宝宝”就是“老婆”。十八岁的时舒对梁径叫他“宝宝”更多是好笑,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羞耻感每时每刻被梁径拿捏。
——梁径怎么这么不要脸!
周三下午,阳光难得灿烂。
教学楼外的大草坪上满是人。
时舒和小组会议的人躺在草坪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游戏内测邀请哪些人来。
莱维已经有个一个初步名单,正盘腿坐树下一个个念。
“科纳回邮件了,说到时候准时参加。兰德不行,他要去外婆家——嘿,外婆......我怀疑这是借口。他上次也说去外婆家——让我看看......现在少一个人......”
时舒被晒得快要睡着。
阳光的影子好像纱布一样蒙在眼前。
耳边组长莱维和小组成员讨论的声音渐行渐远,枝梢窸窣的树叶和鸟雀的啾鸣却越来越清晰。
忽然,肩膀被人推了下。
时舒眯眼睁开,发现是怀斯。他是半途加入的意大利交换生,本来六月初就要回意大利继续那边的学业,但因为制作人大赛就在六月份,所以他推迟到了七月才回去。
“睡着了?”怀斯头顶阳光,小麦色脸庞比阳光还要热情,“莱维说少一个人,你看看邀请谁来?”
时舒扒拉来手边一本书,盖在脸上,想继续打盹,含糊道:“你邀请吧......我这边没人。”
怀斯好笑:“没人?”
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时舒翻身,没好气:“对。死光了。”说完,又觉得自己说话有点不吉利,默默“呸”了好几下。
过了会,“哦......”怀斯起哄,突然说:“梁径来了。”
时舒鸟都不想鸟他,鬼才信。
脑袋上盖着的书被人掀开,梁径低头笑着瞧他。
看样子,他刚下讲座,单肩背着书包,但下午要赶去酒店面试,所以穿了身正装,黑色西服外套挂在臂弯里。时舒第一眼就看到他领带,是去年他送他的生日礼物。这么一想,心头更堵,莫名觉得自己和他就是农夫与蛇的危险关系。
带着春日温柔气息的阳光落在梁径宽阔肩头,面容俊朗又阳光。
“我下午要去面试。还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但应该不会太晚,你在系里等我。结束了我们一起吃晚饭。”
“不要。”时舒翻身。
梁径:“时舒。”
怀斯凑过来:“吵架了?”
梁径带着笑意与他攀谈:“没有。”
他人前总是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样子,温和又彬彬有礼。
时舒听着梁径和怀斯还有小组里几个同学聊上周的话剧,说他和时舒没去的原因是家里临时有事。他面不改色,语气从容,时舒默默翻白眼,梁径简直人前一套、面对时舒又一套——谁要和他一起看话剧。
临走,梁径再次询问时舒晚上一起吃饭。
时舒语气挑衅:“不等你又怎么样。”
梁径笑,低头去亲他倔得不行的嘴唇,轻声:“老婆。”
脸上像被蚊子咬了一口,又红又痒。时舒一个激灵爬起来,抓起书本、拎起书包就跑。
他跑得急慌慌,顶着几根细细草叶,在明媚阳光、蓝天白云里一弯一翘。
梁径站起来,远远瞧着,笑容越来越大。
不知道是不是梁基授意过头了,面试场上,主审官的表情都不怎么好。
这家以珠宝命名、覆盖全欧洲的度假酒店,已经“空降”了不少梁家关系户。梁家旁支亲戚众多,水平、人品参差不齐。多数时候都是挂名捞高薪——可能薪水还没他们父母给的生活费多。高层管理对此一直有意见,但因为梁基坐镇欧洲分部,他耳根子软又护短,下面的人大多无可奈何,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这次面试的除了梁径,还有其余五位高校毕业生。
梁径排第一。
可自从他的简历出现在第一页,面试官至少交头接耳了一分多钟。
只有主管的面试官孙康知道一点实际状况,明白梁径和其余犄角旮旯里的姓梁的不同,但他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个场合,多说指不定更坏事。
面试还算顺利。面试官看到他的简历,当即就没了什么想问的兴趣,只问了一些专业上的问题,过程如同闲聊。
梁径慢慢察觉到原因,可当面试结束还没有一刻钟,他就收到职位安排邮件的时候,还是被弄得生出点火气。
他坐在车里,来回看了几遍邮件,最后气得“啪”的一声合上电脑。
梁径转头看向窗外。
天色湛蓝,教堂的尖顶闪着一点点的光斑。
时间其实还早。
梁径看了眼腕表,放下手,仰头注视浅灰的车顶。先入为主的印象他无可奈何,但这样随便打发了事的态度......
情绪一度变得十分烦闷。
梁径已经想过这种事如果告诉家里人,结果会怎么样——他不想要那样的结果。但是眼前这个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