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虞打来电话的时候, 他们三个坐在靠近正殿的高高的台阶上。
前方投影幕布上,最后上场的职业选手陈若对阵一位看上去十分老道的业余棋手。
这位业余棋手也是前几日一路拼杀过来的,实力不可小觑。他把手里的扇子打开又合上, 笑着朝陈若拱了拱手。陈若年纪比他小了好几轮,这会也只微微颔首, 并没有多余表情。
双方鞠躬落座, 主持人简短介绍后,对局就正式开始了。
出现在屏幕上的陈若, 除了必要的礼节, 其余时候仿佛一个落子机器, 面无表情、脊背挺直、举手投足没有一丝一毫拖泥带水。而他的每一手都能引来堂下阵阵喝彩。
江州安溪自古就是棋乡,棋风醇厚, 这里的人即使不下棋, 多多少少也会看棋。陈若又是土生土长的安溪人, 他回到这里,总是备受瞩目。
时舒靠在梁径肩头,瞧着左前方实时更新的棋盘。
他小时候稀里糊涂“陪学”过一段时间,虽然现在忘得一干二净,但也知道一手好棋大概是什么感觉。
“陈若好厉害啊......”时舒打了个哈欠,想了想, 说:“我还记得以前棋院的师父老说他什么......‘井底点灯’、‘虎穴得子’。”
闻京撑着下巴点头,半晌又问:“什么意思?”
时舒:“......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梁径:“......”
陈若与他们同龄。但是隔着荧幕,他们仿佛身处两个世界。“围棋天才”、“少年国手”、“二十年来围棋第一品”——年少成名带给陈若许多光环,仿佛只要他站在台上、坐在棋盘前, 他就应该是那个样子。
入局一刻钟, 右下角的对杀愈渐分明。
陈若始终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眉眼疏离, 很少关注旁的什么。
不一会,唐盈和魏佳佳提着灯也逛了过来,这会都举起手机拍陈若。肖新川抱臂站在一边,脸色有点不耐。片刻,他似乎终于想起同来的乔一销和范宇,拿出手机低着头点来点去。
原曦和陆菲宁落后他们几步说着话。
自从在鼓楼前的配殿遇到肖新川一行,原曦对他们一直就没什么好表情。这会也是侧过身子和陆菲宁聊天。
时舒注意到,余光朝自己身旁瞄去,慢慢笑起来,然后他轻轻歪了歪脑袋,梁径似有所觉,他目视前方“嗯”了一声。
幕布上投放的棋局有一点僵持,陈若罕见举子停顿。他对面,业余选手洋洋得意,扇子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
时舒心思老早不在比赛上了,这会对着梁径耳朵超小声:“看闻京。”
梁径:“......”
台阶上的闻京撑着下巴,视线落在幕布上,但好像又没有。他看上去有些走神,不知道是在想他们刚才说的话,还是在想别的什么。
这会原曦走过来,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即使没有直接面对原曦,他坐着的姿势也不大自然。
看上去有点多动症的感觉。
时舒转过脸闷笑。
梁径不是很在意闻京到底要干嘛,时舒喷在自己颈侧的气息温软短促,他刚想伸手摸他,时舒又侧过头津津有味观察起闻京来。
梁径:“......”
他只好再次目视前方去看棋局。
僵持的局面只呈现了小半会。
陈若镇定如常,轻轻落子。与此同时,场下传来一阵惊呼。
仅一子功夫,棋面瞬息万变,攻守之势一消一长。对面的业余选手捏着扇柄,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破局,他打量着面色沉静的陈若,表情吃惊。
“原来你们在这里!”
何烁不知什么时候跑了上来,朝呆呆坐着的闻京肩头猛地一拍。
闻京吓了一跳,差点站起来。
何烁不疑有他,挨闻京坐下,又伸手去拍时舒:“你们这个视野选得不错啊!”
时舒得意:“那是!也不看看——”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时舒拿起来一看,笑着接通:“写完了?”
那边方安虞叹气:“我想回家。感觉闻京骗了我......你们那边是不是很热闹?这里一个人没有......我都吃了一碗小馄饨了......”
时舒乐得不行:“让你相信他!等着!我去找你!感觉陈若快下完了,我们正好一起看完回家!”
梁径转头注视他接电话。
时舒边说边站起来,对着梁径朝素斋馆的方向指了指,梁径点点头,时舒打着电话下了台阶朝那跑去。
这个点素斋馆没几个人。
游客大都去看紧张热闹的棋赛了,就算饿肚子,身边也会备点点心边吃边看。很少有不看比赛专门来吃东西的——或者写作业的。
方安虞愁眉苦脸,托腮瞧着入口方向,见时舒跑进来,他有气无力挥了挥手。
他的位置不算引人注目,属于闹中取静的一个侧角,看来是特意选的。只是挑了好地方写作业,这个写作业的心思却老是不定。
“写得到底怎么样了?”
时舒跑过来。他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