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爷带回来的那篓青鱼分量还是很足的。
端上桌的时候, 鱼头炖汤、鱼身香煎,鱼尾红烧,奶白银黄番茄红, 远远瞧着就十分好看。
时舒和方安虞撑着桌沿俯身凑近去闻,下秒动作一致拿碗拿勺,然后频率一致盛汤舀汤。
原曦喜欢吃红烧的, 她坐着夹了筷酱汁馥郁、肉质细嫩的鱼肉, 小心搁在颗粒分明的白米饭上, 然后掏出手机拍了张给她爸妈发了过去。
梁径和闻京没什么特别隆重的仪式感, 围观了下其余三位, 对视一眼,打算先吃点素的。
“你们下午去种荷花了?”
时舒一口气喝完整碗鱼汤, 心满意足, 偏头瞧喝了一半往碗里添米饭的方安虞。
下午收到原曦发来的信息, 说去姥爷家种荷花。时舒还挺心动的——往常这种事根本不会少了他。但是梁径一直没答应早上叫他起床, 他磨不动,想想算了,求人不如求闹钟。拿出手机要定闹钟的时候, 梁径又忽然答应他了, 气得时舒转身跟他在床上手脚互搏半小时。
方安虞拌了拌鱼汤泡饭,点头:“嗯。姥爷买了一大包种子。但是要先开口,然后搁水里等它长芽。我们下午就过去帮着开口了......莲子也吃了——”
忽然,前院传来不小的动静,类似车门被人用力关上。
五人组齐齐扭头张望。
没一会,吴爷抱着好几大叠文件袋出现在廊下, 行色匆匆往书房去。
西边屋檐外, 夜色辽阔, 余晖还未落下。月亮却已经高高升了起来。
一身长衫的梁老爷子杵着拐杖从廊下走来。
他身形消瘦,脚步却很重,拐杖一下一下顿着地。
拐过回廊的时候,老爷子冷峻的面色被堂屋清冷雪白的光线一照,隐隐透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深重气势。
梁坤和闻康隔了几步跟在老爷子身后。
两人俱是西装革履,神情不知怎么都有些沉默。这会没有外人,梁坤的表情更加阴郁。
回廊顶上间隔的木架落下一道道阴影,三个人走得都很快,光影斑驳的间隙里,透出些许剑拔弩张的严肃氛围。
五人组围桌吃饭,这会通通转过身围观三位长辈沿着连廊绕过中庭去了最里面的梁老爷子的书房。
中途,闻康瞥见一个劲瞧他、二愣子似的闻京,眼锋一凛,朝他狠狠瞪去。
闻京吓了一跳,赶紧坐回去,不敢再看。
片刻,长辈们都进了书房,书房门也关上,闻京小声不解:“我爸瞪我干嘛?我今天没干嘛吧?好好训练了啊......学校开回来的时候还帮小姑送了趟货......”他语气委屈,又有点害怕。
方安虞收回视线继续吃又鲜又浓的汤泡饭,闻言随意道:“习惯了吧。”
闻京傻住:“............”
“噗——哈哈哈......”原曦第一个笑出声。
紧接着,大家都笑出声。
梁径握着筷子,垂眼看着碗里,没作声,笑得肩膀抖了抖。
原曦边笑边看一脸“难道不是这样?”的方安虞和完全不知作何表情的闻京。
时舒却有些安静,他刚开始笑得有些勉强,余光里和梁径明朗的笑容对上,就笑得开了些。
自从上回梁老爷子对他虚晃一枪后,那件事一直悬在他心头。这些日子梁老爷子一直没回来,他过得还算快活,但不是真正的快乐,心里老是有事......
眼下梁老爷子杀气腾腾地回来,时舒见了只会更畏惧。
梁径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握筷子的手摸了摸时舒耳朵,有点凉,但是很软,他凑过去小声:“明天要不要跑步?”
时舒愣了下,偏头瞧他。
梁径笑:“我叫你好不好?”
时舒回神,想起一小时前床上的那番“斗争”,轻轻哼了声,不说话,但情绪明显舒缓许多。
另一边,被方安虞“解答”的闻京好半晌无语,可回过味来也觉得是这个意思,叹气道:“我爸每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瞪我,然后问我‘最近又干了什么好事?来来,让你老子出口气......’”
他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热闹嬉笑。
少年笑声朗朗,传到书房。
吴爷走到门边听了听,笑意在脸上一闪而过,只是身后气氛凝重,放下文件后他悄声开门出去。
书房门关上的时候,梁老爷子正往茶杯里倒水。
水声淅沥片刻,老人家放下茶壶端起茶杯,取来面前一叠文件,拇指食指捻着页角翻看,全程没给坐在下方的梁坤和闻康一点眼色。
梁坤注视自己已近耄耋之年的父亲,心头有一瞬的内疚,但想起这几日来的种种被掣肘、被耳提面命,他脸色倏地又变得极差,眉宇拢起,低垂的视线越来越阴沉。
闻康注意到梁坤情绪不稳定,手肘微抬,拿起桌上的小茶壶,给他也倒了杯水。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闻康搁下茶壶的下秒,安静得有些诡异的书房传来梁老爷子低沉的嗓音。
“不要给我来那套父慈子孝,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