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闻京都不擅长。他实话实说,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告诉自己最好的兄弟:担忧也好、鼓励也好、支持也好。
他只是单纯希望他的兄弟们不那么难。
闻京抓了抓耳边头发,看着梁径说:“我们还说到你爸妈和时舒爸妈,分析他们同意的可能性......原曦说只要你俩感情坚定,都没问题。但我觉得,你心里肯定是担忧的。时舒就不用说了,他肯定害怕超过担忧——我还是了解他的。”说着说着,闻京语气得意,但转念又变得谨慎,轻咳一声,表明自身:“当然,肯定没你了解。”
梁径认真吃饭认真听发小说话,听到话尾差点呛死。
他咳了好几声,一边笑一边咳。
时舒在他咳出声的下秒就转头瞧他,又去眯眼盯笑呵呵的闻京,见梁径没事才又转过头和原曦方安虞说话。
梁径放下筷子,将之前原本开学告诉他们的和闻京说:“我打算和时舒出国读大学。”
闻京倒没有多讶异,反而很认同地点头:“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叫什么......缓兵之计!”
另一桌三个人也说着同样的话题。
“出国好,至少不用担心突然被爸妈看到......”
方安虞想了想:“那你们打算怎么说?之前不是定好一起考M大吗?得有个理由吧?”
原曦觉得这不是问题:“附中每年那么多出国的。高三开学家长会上老王肯定也会提,到时候你们趁着说出来就好了。”
时舒点着下巴:“嗯......”
原曦瞧他心不在焉,笑着安慰:“先这样,以后的事慢慢计划。”
一碗面也没吃完,方安虞把一碟清炒菠菜往他面前推:“要不要再吃点?”
时舒夹了一根菠菜放嘴里嚼。
原曦和方安虞对视一眼。
方安虞问:“那你们刚才是怎么了?吵架了?”
时舒叹气:“没吵架。”
“没吵架动静那么大?”原曦笑。
时舒脸红,筷子扒拉碗里甜甜的玉米粒:“真没吵架......”
他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因为梁径自制力极差,老是惹他生气吗。
但其实问题的症结也不在这里。时舒心里清楚,他觉得梁径也是清楚的。只是清楚是一回事,梁径亲他、摸他的举动是另一回事。
梁径控制不住,他也控制不住。
他们十八岁,刚刚识别爱情和友情的不同,刚刚明白亲吻自己喜欢的人、拥抱自己喜欢的人、抚摸自己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感觉——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每时每刻的心动、情不自禁的触碰——这是这世上存在于两人之间的、最亲密的关系。
最亲密的。
极致的亲密带来无与伦比的信赖与依赖,也带来反反复复的患得患失。
现在的他们,是恋人。
——喜欢是真实的、害怕是真实的、担忧也是真实的。
二十八岁的时候,他们是彼此的爱人。
——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去影响他们的感情,或者让他们对彼此的感情产生动摇。
钟楼对面是鼓楼。
晨钟暮鼓,岁岁年年。
出了素斋馆,雨已经停了。
地面潮湿,空气里的水雾淡了些许,缕缕白色香火从宝殿前的巨大香炉里摇曳浮起。
宝殿左右配殿这时都敞开着门,能看到里面井然有序的围棋棋桌。
之前来安溪路上,梁径看到的那队围棋小选手,此刻就坐在里面对弈,静悄悄的。他们穿着统一道服,背后书“乐成”二字。
四屏山显云寺是国内数得上名号的围棋道场。春夏秋冬都有围棋训练营。尤以夏季训练营最突出,而一年一度的定段赛也在这里举办。
定段赛的横幅已经拉起。过往游客都走到近前仔细看横幅下方一小行黑体字,上面是带队的职业选手的名字。
游客们的说话声很轻,似乎被殿里一个个正襟危坐的小国手们气势感染。
闻京拉了下方安虞:“第一个就是陈若。可以去讨个签名吗?我不熟。”
方安虞看也不看,直接走开:“不感兴趣。”
闻京就去看梁径,梁径也不睬他。他注视着殿内,落子声低低的,半晌,他回头去看时舒。
宝殿浑厚庄严,四面朱红。
原曦和时舒绕着棱柱慢慢走。
雨水顺着风向,从金色檐角坠落,在台阶下的一汪汪积水里缓缓晕开。
时舒蹲在台阶上,伸手去捡积水里一截被人为折断又丢弃小树枝,然后握着树枝划拉积水。
一道一道,浅浅的水纹破开又并拢,还挺有节奏的。
原曦转回头,见状好笑:“长大了不能踩,改划拉了?”
时舒乐出声:“原曦,你好烦。”
原曦笑,也蹲下来。
两个人好一会没说话。
时舒划了一会,开始写名字。
可是水纹消失的速度很快,未等他写完一个边旁,水面上的痕迹就消失了。
几朵云从东边飘来,白蓬蓬的,出现在积水一角。四屏山青灰色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