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的时候, 时舒动了下,脑袋往臂弯里埋,有点嫌吵。
教室瞬间解除封印, 原本一个个安静趴桌上,这会接二连三起来吆喝。打水的打水, 遛楼的遛楼, 前后左右交头接耳,桌椅碰撞在一起, 闹得跟菜市场似的。
老王从二班下课, 路过自己班, 嫌弃不已,指着几个蹲椅子上聊天的男生:“下来还是去隔壁?!”
附中隔壁是江州有名的动物园。据说这样的规划巧妙彰显了人类进化阶段的里程碑。
班长李新哲被叫过去说话。
老王伸长手臂朝班里比划两下, 似乎是说附中作为高考考点, 每个考场需要搬出一半的桌椅放走廊上, 到时候李新哲要安排几个男生做这件事。
整个班顿时轰动。
作为高考考点,对他们来说就意味着放假。
“我说你们有没有危机意识?!”老王绿了脸, 快要吐血。
“没——有——”一个个拉长音调嬉皮笑脸。
时舒被吵得头疼,撑着额头起来的时候, 余光里并没有看到梁径。
他放下手,转头盯着梁径座位瞧。
前一刻晕乎乎的脑袋瞬间清醒, 甚至还有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不知所措。
“时舒......”方安虞拿着周报回头:“你看这题是不是选最高级?我觉得按照语境来说,原级好像怪怪的......”
时舒朝教室外张望, 没有去看念念叨叨的方安虞:“不知道。我还没做。”
方安虞点了点头, 转了回去。他的新同桌乔一销看他一眼,也去翻自己刚做的周报。
英语课本放在桌角, 时舒拿过来随手翻了翻, 板书只记到一半, 待会还要问方安虞——
梁径的字工整挺拔,是梁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幼时练了几个寒暑。不像他,不想写了就撒娇耍赖,胡乱作画,反正梁老爷子对他的要求总没有对梁径来得严格,而且,再怎么样,总有人替他收拾。
这时候也是。
板书不想记了就随手丢一边,下意识总给自己留退路,大不了课后抄一抄,也不算什么大事。
再不行,还有梁径......
白纸黑字摆在眼前,一行行都是认识的单词,可时舒沉不下心,囫囵吞枣过了遍梁径给他记的笔记,脑子里还是空白一片。
云层聚集,日光被遮掩,天彻底阴了下来。
“是不是要下雨啊......”方安虞瞧着窗外小声嘟囔,转身又去座位后翻书包,翻了会,抬头对时舒说:“我好像没带伞,你有伞吗?梁径肯定带了吧?要不你的借我......”
时舒点点头,桌肚里一直有把伞,虽然从没用过。
他和梁径住一起,回去也是一道回去,即使遇上天气不好,伞也都是梁径备着,根本用不着他去翻自己的伞。
时舒低头往桌肚里找。
“哎——找到了!我妈给我拿了。”方安虞摆摆手又转了回去。
时舒歪头盯着黑漆漆的桌肚,叹了口气,不是很想起来。
他闭上眼,往里伸了伸头,希望自己就这么缩小,最好能缩进桌肚里,什么都不用理会、什么都不用在意——
梁径去哪里了啊......他是不是在躲着我啊......他是不是不想理我了啊......
闭上眼更是乌漆嘛黑,就连教室里的吵闹都变得有些远。他好像罩在了一个玻璃罩子里,蔫头耷脑,看上去不想理会任何一个人,但心里一直记着一个人。
“——时舒?”
背后传来梁径的声音。
“嘭!”
头下意识抬起,结果狠狠磕上桌板,“啊——”
方安虞闻声扭头,见状直笑:“时舒你干嘛!你要是不想要脑袋,你给我吧?反正我妈总说我的脑子没你聪明......但你这脑袋今天怎么了,为什么往桌子里放?充电吗?”说完觉得实在好玩,一个人乐呵呵笑了起来。
上课铃慢悠悠响起。
梁径摸了摸时舒被磕到的后脑勺,轻声询问:“是不是很疼?”
撞得不轻,眼眶都泛酸,就连鼻子都不通气了。时舒不想抬头,不想看任何一个人,他觉得自己蠢死了,伸手推开梁径,声音低低的潮潮的:“上课了......”
身旁并没有动静。
手腕上还有被推开的触感,力气不是很大,但就是让他松了手。梁径注视一个劲抱头埋着自己的时舒,没有说话。
最后几声打铃。
教室里也渐次安静,很快有人注意到他们。
远远的,原曦疑惑瞧着他俩一坐一站。方安虞和她比手势,试图将时舒的搞笑举动用手语表达清楚,但是非常失败。原曦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
好一会,时舒感觉到身旁椅子被拉开的动静。
梁径坐了下来。
后脑勺的钝痛蛮横又无理,时舒从始至终没有把头抬起来。
英语老师进门见他这副样子,顿时皱眉:“上节课我看你们睡,就没说,反正这节课随堂考,让你们养养精神。怎么,当习惯了?——时舒!站起来!”
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