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几人去住处,宝器宗给他们单独安排了一个修葺得十足华奢华的院子,这院子一共三间房,因为房间过大,反而数量比较少,虽然只三间,但都足够气派,珠玉摆件,丝绸帷幔,连庭柱都金碧辉煌。
下人们已收拾妥当,两个弟子择了那间偏房去休息,另外两间,宝器宗是按照江暮一间,许千阑与凌鲲鹏一间这样安排的。
他们也的确是这样入住的,房间都是两张床。
凌鲲鹏没多会儿就睡了,许千阑却是睡不着,在窗边的桌前撑着手臂静坐,他还在为皎皎剑的事儿怄气,而又忧心,那邪灵之事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坐在桌边,推窗望月,唉声叹气。
几个弟子端着餐盘走过,敲起了他的门,说宗主命人做了消夜,问他们吃不吃,他回头看凌鲲鹏睡得挺香,不必叫他,而他自己不想吃,没去开门。
那弟子们犹豫了一下,只得道:“那我们就只送给江尊者了。”
他点点头:“你们去吧。”
待那脚步声走过,他依旧在桌边撑着胳膊静坐,坐了顷刻,眉头微蹙:“白天不是跟宗主说过,师叔不吃油腻的东西吗,这怎么又叫人做的是大鱼大肉?”
这些弟子们刚刚路过窗边时,餐盘里什么菜他瞟了眼。
不过,倒也不能怪人家宗主没放在心上,是师叔吃东西太挑剔了,人家能想到还准备消夜就不错了。
他用心听着隔壁的动静,白日里的气已经消了,想及师叔凡人之躯,不吃饭也不行,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愿表现出很明显的关切样子,只等着那几个弟子被拒了之后回来,他暗暗叫住他们,去给师叔准备些清粥去。
然而听了半晌,竟不见他们过来,他纳闷了:“师叔让他们进了?”
可是师叔不是不吃那些东西吗?
他当即站了起来,徘徊几步,也不知怎的,神思转了一圈又一圈,越转越歪:“三更半夜,来送师叔明显不吃的东西,莫非是别有意图?”
“但能有什么意图呢,谋财害命,师叔没钱,命么……他们没这么大胆吧。”
“师叔长得那么好,难不成他们还想……觊觎师叔美色?”
他越想越不安,干脆出门,走至江暮房门口,叩叩门,听得里面说了声“进”,他一把推开门。
而后看到……弟子们正扫地的扫地,点香的点香。
许千阑:“……”
江暮微有诧异地看他:“这屋子不若流霜殿干净,有异味,我让他们打扫打扫。”
说话间一个弟子正走到床边要铺床,江暮叫住了他:“那里不用你们。”再看向许千阑,“正好你来了,你帮我铺一下床。”
许千阑:“……”
不是,人家都要去给你弄了,你怎么还使唤我啊?
但这话只能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这些是正儿八经宝器宗的弟子,不是流霜殿专门买来伺候的下人,当然众生平等,但那些下人们干活是付钱的,这些弟子们是白干活。
既然白干活,总不好使唤他们。
许千阑三两步走到床边,随便把被子一拉,又想,不对啊,不好使唤他们,好使唤我是吗?
他又憋了一肚子气,咬牙切齿,可是总不适合爆发,真是奇怪。
铺完床坐回来后,看着桌上餐盘里的菜还挺诱人,虽能辟谷,但一天没吃东西,美味就在眼前,香气扑鼻,他又想吃了,拿起筷子在桌子上跺跺,刚夹住一片鱼肉,忽被另一双筷子打掉。
他抬头看眼前人:“你要吃么,这么多菜你也吃不完啊,我吃两口怎么了?”
“太油腻了,我不吃。”江暮道。
“那你怎么不让我吃?”
“你……我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我饿着,你陪我饿着。”
“……”许千阑愣了一下,“腾”地站起来,把筷子摔在盘子上,“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暮缓缓抬眼,眼中又泛起了水汽,澄澈的眼睛幽幽看他。
许千阑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了!”
“那怎样你才会心软?”江暮扯了一扯他的衣袖,轻轻晃动着。
眼前人咬咬牙,愤然甩开衣袖:“怎样都不会!”
“你干嘛发这么大火啊?”
“我就发火!”
“那你消消火。”
“……”
许千阑想紧急掐人中穴。
旁边弟子们看得都惊呆了。
他们为了几个菜吵起来了?
弟子们带着满头疑惑来劝架:“仙尊不要吵,弟子们这边去再备一些粥?”
江暮却走到床边,叹着气,语气里极尽委屈:“不想吃了,你们出去吧,我睡了。”
“那……”他们又看许千阑。
许千阑眼一横:“他不吃就饿着呗。”
弟子望向桌上的餐盘:“那这些菜……”
“我也不想吃了。”许千阑好不容易提起来的胃口全被打消,愤愤往外走。
一众人左看右看,不知道怎么办好。
然而走出去的人顿了一下后,却又回来,替他们把那餐盒收拾起来:“对不住了,不是冲你们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