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同从老苏家出来的时候,手里还留着苏广平手里的余温,想到苏广平眼泪涕下地感激自己,江同忽然觉得,他好像,也有点想爹了。
可是,他爹,会想他吗?他娘,他娘也像范小花一样丢下了他,还会再要他吗?
苏甜甜和柳知一行人到田家坳的时候,已经傍晚五点多了,卡车先到,拖拉机还在后面慢慢地突突突。
开车的老钱帮着把鱼苗搬下来,苏甜甜小跑着去喊教授们,要问问鱼苗怎么下塘?结果人刚跑去,就陆陆续续听说了贾老太被苏广利推河里的事儿,待喊了老教授,忙交代苏大树的媳妇儿田雪梅看着鱼塘,自己则和柳知带着老钱,就往家赶去。
人家老钱是得了陈书记的吩咐才帮忙开车的,开了这么远,路费是村长的事儿,可到了家门口,吃饭的事就不好再往村长家推了。
去别家吃也不合适,而且苏大树也还在拖拉机上,柳知和苏甜甜只得带着人先回家。
进院门的时候,苏广平正在院子里扫地,苏老爹蹲在墙角抽烟,贾老太估摸着躺在屋里了。
苏甜甜顾不得老钱还在,一溜烟儿地就往她屋里跑去。
虽说一开始是想利用她奶,可处着处着,这感情倒真处上来了。
“奶!”
“甜宝?你回来了?”听见苏甜甜的声音,贾老太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奶,您躺着别动,我都听说了,苏广利是个大坏蛋,奶你别生气。”苏甜甜把脸贴在贾老太的手上,柔声安慰老太太。
“甜宝啊,奶不生气,奶就是伤心。”贾老太这憋了一天的精气神,终于在这会儿,松懈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跟一个六岁的娃诉说,或许是这个小娃娃,能通龟仙人?也许,龟仙人能知道她的苦楚。
“甜宝,你说,奶没亏待你大伯吧?你说他,他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大庭广众,个个儿都看见他要杀他老娘,往后,他还怎么过?”贾老太的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往下流,一滴滴地,落在手上,滴到苏甜甜的脸上。
“奶,您别难过,您还有我,我爹和我娘,还有爷爷。”苏甜甜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不管苏广利做了什么,他始终是奶奶的儿子,至少到了这个时刻,贾老太还是会担心他。
前世没有发生这件事,苏甜甜不由得思考,是因为她怂恿奶奶分家了,所以才导致苏广利剑走偏锋要杀奶奶的吗?
还是因为苏广利本就是这样自私的人,只不过她推动了分家,推动了事情的走向?
苏甜甜不得而知。
“甜宝啊,奶老了,老了……”贾老太诉说出来,心气也就散了。
哄着贾老太睡着了,苏甜甜从东屋出来去找她娘,柳知已经在灶房忙上了,既然来了客人,怎么也得准备两个菜。
老钱还是县里的司机,这样的人惯会看颜色下盘子,别的不多,吃顿饭的事情,柳知这边还是明白的。
九月的天气,傍晚一阵阵风吹过,凉快得很。
苏广平干脆在院子里支了张桌子,和苏老爹陪着老钱,一人咪着碗自家酿的高粱酒,惬意又舒坦。
“老哥,这酒不错。”老钱砸砸嘴,借着酒劲儿,和苏老爹唠上了。
“自家酿的,比不上你们城里的酒,这酒,就是烈了点,不过我们乡下人,干了活儿回来,砸吧点烈酒,有劲儿。”苏老爹嘿嘿地笑着,他就喜欢这酒,够劲儿。
“老哥,我也是乡下人,我也喜欢这酒。”几杯酒下肚,老钱的话匣子打开了:“老哥,家里出事儿了吧?啊?劝着点老嫂子,谁家也没几个瓜娃子?咱自己年纪大了,瓜娃子随他们去,爱咋咋的。留那个看顺眼的在自己身边,人啊,老了那得为自己打算。”
“是,是这个理儿,这不,听话的留身边了嘛,只是没成想啊,那个出去的,唉。”苏老爹听了叹了口气。
刚把酒杯送到嘴边的苏广平:他是听话的那个,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呢?
灶房里柳知忙得不可开交,看到苏甜甜过来,塞了块葱花饼子在她嘴里:“饿了吧?等会儿就吃饭了啊。”
“娘,您晚饭准备啥菜?”苏甜甜嚼着饼子问她娘,嗯,真香。
“这不还有你昨儿拿出来的鱼和野鸡,炖个鱼汤,再把两只野鸡都烧了,主食就吃饼子喝点糊糊,这不他们已经就着花生米和拍黄瓜下酒了,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了。”柳知数了数菜,这菜,就是老钱,应该也没得挑了吧?
“嗯嗯,我听着都馋了。”苏甜甜吸了吸小鼻子,她觉得她已经闻到了野鸡的香味儿。
“甜宝,一会你去看看村长伯伯回家没有,还有你大壮叔,要是回来了,就喊两人来家里吃饭,我饼子多烙点。”柳知又叮嘱苏甜甜。
“哎,我这就去。”
苏甜甜拔腿就往苏大树家跑去,田雪梅正在做饭,看见甜宝,忙喊到:“甜宝,吃了没?在婶家吃?你村长伯伯也到家了,去卸鱼去了。”
苏大树对老苏家这一家评价极高,田雪梅夫唱妇随,对苏甜甜也喜欢得很。
农村里一般不随便喊人吃饭,每家粮食就那么多,自己还吃不过来,还假客气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