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漫过村庄,青石上漫起一层波浪状的涟漪,像是精灵幻羽拂动了大地的寒意。
火焰腾腾燃烧,部落的祭坛广场上人头攒动。
肯恩转过身,回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有强壮的樵夫,远处围观的脚客,高矮不一的佣兵,围裙脏乱的妇人,翘首以盼的孩子……
肯恩不是第一次登上桑顿卡亚祭坛前的高台了。
每一次,都会多出很多陌生的面孔,而他们大部分都惶惶难安,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名为责任的东西深入骨髓,他扮演起战旌这个角色也越来越熟练了。
战争的阴影笼罩在上,这些聚集起来的人当中,只有一部分见过他。
有时候肯恩都会怀疑:
他们究竟是信任自己,还是信任这个身份?或许桑顿卡亚需要一个庇护他们战旌,不一定非得是自己。
嗡——
肯恩脑子里闪过些什么。
没有备注,没有感应到魔法,但确实有东西在闯进了自己的意识。
肯恩曾经在返回村庄的路上感受过一次,而那一次,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到了贝迪。
他望着黑压压的人群。
人群也看着他。
祭坛的浮石盘旋向上,散发出紫色霭氖,粗壮的光柱冲上云霄,清晰的提示出现在面前。
【祭坛LV3】
【冬母授予你权柄,神启战旌代管土地与子民,替旧神聆听祷告。】
肯恩手中的徽记开始闪烁。
他升起掌心的火焰。
湛蓝的波涛以祭坛为中心向四周荡漾,碾压着北来的寒意,旧神伟力随着波纹扩散……
波浪迅速漫过村民脚下,蓝色潮水汹澎湃,而低语的人群捧起手掌开始祷告,纷纷闭上双眼,握紧武器的战士露出微笑,黑拉和狼骑的目光则变得更加坚毅。
十夏不到的娃娃瞪着眼睛,惊喜的目光目送蓝色浪潮,一手被长辈牵着,还不忘扭头看它漫向远方。
坵鸣古道。
此时此刻,巡逻的哨兵、被派往山道的斥候全都勒住了缰绳,跟桑顿卡亚有关的人都停下脚步,回望着部落的方向。
山道上忙碌的脚夫、商人、冒险者……全都感受到一丝温暖,升起一丝羡慕。
悠长宁静的冬谣响起,只有桑顿卡亚人才能听见。
他们为心底的声音感到一阵惊讶,渐渐的,缓缓松下肩膀,与每一个音调相合,意识坠入群山与积雪。
【人们重新拾起了勇气。】
肯恩站在风暴的中心。
蓝色的旧神伟力向外荡漾,而密集的祷告声向内回收。
庞大的信仰之力冲进脑海,将他拽进意识深处,来到了那片下着雪花的世界。
“凛冬的皮子最好,是做新衣裳,还是卖了换些口粮呢?”
“冬屋砌好都半个月啦,阿妈还在高兴,她说有一间踏实睡觉的屋子比什么都珍贵。”
“肉汤真香,春猎时节到啦,今年会不会有西朔瓜,我用草药跟南边的商贩换了钱,只要铜铃响起,我和妹妹都能吃上一个。”
“阿邱捡到一把匕首,他的阿爸给做了一副皮革套,好羡慕啊。”
“弟弟没有回来,我没敢哭,别再死人了。”
“家里人说,其他人信的神不一样,遇到不懂的规矩不可以乱讲,可是我没觉得哪里不同啊。”
“粮食就要成熟了,兽人真的要来攻打我们的部落吗?哎。”
“如果战争爆发,我们能不能赢,如果输了,又要去流浪吗?我们再难找到下一个……不,只有这里才叫桑顿卡亚。”
“我想每天都吃饱饭。”
“我想把冬屋修得漂漂亮亮。”
“攒一屋子的兽皮!”
“我想保护家人。”
“活着。”
……
声音从四面呼啸而来,细碎的呢喃融化在寒风里,每一片雪花都寄托着思绪。
肯恩能看见追随者的虚影,而头顶是子民汇聚成的群星,也清楚地听见了每一句祷告。
意识上浮,广场上满是洋溢着笑容的村民,浪潮漫过每一寸土地,每一个活生生的人。
肯恩望着他们,诚实地讲述了部落面临的危机,又带领萨满和其他术士,为逝者进行颂唱。
火焰带走了骸骨里最后的生息,让安眠的人免于狩堕的打扰。
他最坏的预想中,村民会因为战争而惊慌动摇……
可实际上,部落子民很坦然。
生活在这片荒原的人类,血液里流淌着不屈,死亡的恐惧固然存在,可信仰不灭,人就有动力。
肯恩能倾听祷言,也触摸过各种神明的力量。
桑顿卡亚的信仰种类很多,旧神子民们抛弃成见,甚至连南疆诸国的佣兵和北境土着都能和平相处。
支撑他们前行的依旧是信仰,但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图腾与仪式,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情感。
家园的归属,抗争的命运。
旧神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烙印,只是改变了一小部分生活习惯。
而在桑顿卡亚,大家互相尊重互相依偎,因过去的苦难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