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秦见钟三郎让他把槐玉叫过来问,他自己也急于知道冰鲛纱还在不在,而且他又有点担心钟三郎会对他有成见,毕竟自己惹不起他,于是自我安慰道:“叫小玉过来问问也不要紧,又不是让她把焦仁的衣服拿来。只要不拿来,这中间便大有文章可做。”想着便让仆人去叫槐玉来。过了半日槐玉方才来了,吴秦便问:“焦姑娘可在你屋里?”槐姑娘道:“她怕热,到河里洗澡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吴秦咕哝着道:“她就这么怕热,一天到晚的洗澡。”说时眼睛却瞟着钟三郎,那意思分明是说:“这肯定不是冰鲛纱了,不然她还怕热?”
钟三郎并不理他,满脸堆笑地问槐玉:“槐姑娘,听说焦姑娘是和你住一个房间的,是吗?”槐玉知道钟三郎的为人,对他素来没有好感,这时见问却也不能不答,便勉强回道:“是。”钟三郎便又问道:“那她的东西一定在你的房间里啰?”槐姑娘见问的奇怪,不由疑惑地看他一眼,这才回答道:“她没有东西。”钟三郎道:“难道她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这不可能吧?”槐玉道:“她遭了海难,只捡了条命,其他的什么都丢了。”钟三郎道:“我刚才听你舅舅说,她穿的衣服有些特别,是真的吗?”——吴秦连声咳嗽——槐玉道:“是有些特别。很薄,穿在身上像没穿衣服似的。”钟三郎忙道:“还有呢?”——吴秦又咳嗽——槐玉道:“好像衣服也打不湿,而且摸上去还凉冰冰的。”吴秦又惊又气,眼睛瞪得跟盘子一样又大又圆,连咳嗽也忘。钟三郎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忙又问道:“那她这衣服现在在哪?你快去把它拿来给我们看看。”
吴秦又大声咳嗽起来。槐玉的疑惑更深了,心想:他们这是要干嘛?口中回答道:“她的衣服已经没了,全扔到浑河里去了。”
“什么?”两位听众直跳了起来,脸都变了色。
“我说她的衣服全都扔到河里去了。”槐玉道。
“她怎么把这么珍贵的衣服扔到河里去了?”钟三郎问,嗓子都急哑了。吴秦则一屁股坐回椅子里,直愣愣的瞪着一双眼却发不出声来。
“她穿那样的衣服走在路上老是让人指指点点的,我便劝她穿我们这里的衣服,她听了欣然接受,我便把我以前穿的旧衣服拿给她了。她换过之后说:‘你说我的衣服穿不出门,那我留着它也没什么用,不如把它扔了吧。’就扔到门前的浑河里去了。”槐玉道。
“她真的把衣服扔了,你亲眼看见的?”钟三郎追问道。
“当然。”
“她怎么能把那衣服给扔了呢?”吴秦回过神来,要哭似的说。
“她那衣服穿了跟没穿似的,谁敢穿呀,不扔它干什么。”槐玉道。
“你知道什么!”吴秦伤心欲绝地说,“那是冰鲛纱,冰鲛纱呀!”
“她也说是冰鲛纱呀,这又有什么?”槐姑娘道。
“唉,你哪里知道这冰鲛纱的好处。我也是在很久以前跑外船的时候,听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外国人说才知道的。”吴秦道,接着便把听到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现在跟她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怪只怪你自己不识货,好东西都给你弄没了。不过我倒怀疑这冰鲛纱没有扔,而是收了起来。你想这冰鲛纱衣虽说穿不出去,但可以当内衣穿呀。”
“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尽可以到我的房间里去找。”槐姑娘道。
“我们去看看。”钟三郎毫不迟疑地说。
吴秦明知这样做不妥,但此时却顾不得许多,忙站起身便走。钟三郎忙亦步亦趋紧随其后。槐姑娘在二人身后说道:“你们慢慢去找,我到大门口去给你们看着,要是她回来了,我就过来通知你们。”说着真的到大门口去了。
你道槐姑娘为何如此放心大胆让二人去搜?原来焦仁的衣服确实没了,只不过不是扔到河里,而是给她自己煮吃了。上回书说过,焦仁因偶尔吃了一碗三鲜面闹了肚子,一夜泄了好几次。她原以为这只是一时的病,过几天就会好,哪知一连几天过去也不见好,甚至后来竟发展到上吐下泻。槐姑娘见她病得厉害,要请郎中,焦仁知道这请郎中又要花钱,便打死也不让她去请。后来也是福至心灵,焦仁忽然想到这或许是水土不服所致,便请槐姑娘弄些炭火来将冰鲛纱煨了来吃,谁知这一吃还真好了。那时槐姑娘听说这衣服能吃 ,哪信这话,焦仁便向她解释说这衣服是由一种特殊的胶质凝结成丝织成的,当遇到高温长时间烧煮便会慢慢融化。槐姑娘听了便拿来炭火亲自守着煮,果然时间一长冰鲛纱衣全都融化不见了,一瓦罐的水却因此而变得亮晶晶、粘稠稠的。这个药方还是焦母无意中告诉焦仁的。焦母说当年他们那些人从安乐岛逃难到黑暗谷之后没多久,几乎所有的人都得了一种怪病,一个个上吐下泻,浑身无力,后来一位巫医让大家把身上穿的衣服煮来吃便可无恙,大家依言都煮了来吃,这病果然好了。焦仁听母亲说这个故事时便记住了,没想到这时竟用上了。她也是求好心切,把七件冰鲛纱一股脑儿全煮了。这病是好了,可没了冰鲛纱替她避暑降温,她却又受不了这里的酷热天气,每到下午热得实在受不住时便要到河里泡个澡。槐姑娘虽然早知道焦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