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湖泊,一路往深处走去,终于看见一处颇为雅致的亭子。
竹影潇潇,月下,亭中,白色身影静静坐在其中。
随之游走近,看见江危楼坐在棋盘的另一侧,手执黑子。他抬头,望见了她并不惊讶,也并无出声的意思。她一时间感觉有些尴尬,便支着脸,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他与自己对弈。
一刻钟过去。
江危楼落下白子,很轻地叹了口气,“你还要看多久。”
随之游支着脸,“那你呢,还要在这里下多久。”
江危楼笑了下道:“你如今能来到这里,是大道已成了么?”
随之游皱起眉头来:“你如今待在这里,是一点都不打算出去了么?”
江危楼道:“以问代答,聪明不少。”
“我看你还有心情下棋,见我也不说点爱啊恨啊之类的话,看来危楼大师兄的心胸也开阔不少。”随之游仰着脸,笑吟吟的,却一伸手把他满盘的棋子全搅乱了,“现在呢?生气了吗?”
江危楼微怔,又是微笑的样子,“怎么会不生气呢?”
他慢条斯理地道:“又怎么会不恨呢?”
随之游道:“那你怎么不醒来找我算账呢?天后都急坏了,派了好几拨人找我呢,没完没了的。她要是知道你的梦中也只有些星星月亮下棋之类的东西,怕也是会生气。毕竟这些东西,外面也有。”
“你身上的咒印,少了一重。”江危楼顿了下,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咒印?”随之游有些纳闷,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啊,那个啊,你爹杀我的时候突然反弹了下,是那个不?”
江危楼如画的眉眼微蹙,却又了然,“若是他倒也不惊奇,但怎会到如此境地?”
随之游连连摆手,“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就是你爹死了。”
江危楼:“……”
他好一会儿才像是忍不住一般,很轻地笑起来,黑眸温润,“是么?看来你肃清的已经到了天界?”
“那当然!怎么,你做得我做不得?”
随之游很骄傲地挺胸。
江危楼便望着她,许久才道:“时间差不多了。”
随之游立刻警惕起来,拖着椅子往后挪,“干嘛,准备取我狗命报仇了?”
他闻言并未回复,只是站了身,朝着她走了过来。随后,他站在她身后,一手放在了她肩膀上,一只手很轻地握住了她的下颌往上抬。
“哇你这样搞得我很像傀儡——”
随之游感觉下颌痒痒的,没忍住又说笑起来,却在看见眼前景色的瞬间话音顿住。
倒悬的月亮缓缓破碎,夜空骤然破裂,万千黯淡的星星如雨一般往下坠落。破裂的夜空之中,极为耀眼的金光从中泄出,再仔细看去,竟是一道被万千枷锁束缚的身影——正是江危楼!
他身处金光之中,眼睛紧闭。
下坠的星星速度越来越快,拖着极长的光尾,朝着金光之中的江危楼而去,又在接近他的一瞬化作极其锋锐,寒光毕现的剑贯串过去!
血液迸溅而出。
一颗颗星在此刻竟是如万剑齐发,将金光之中的江危楼贯穿无数次,血液逐渐浸染他的白衣。
那浓重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稠,几乎要涌到随之游的鼻间。
不——不对!
那血腥味根本就是从她身后传来的!
随之游愕然,还未来得及回头却已感觉江危楼用力地捏着她的下颌不让她动弹半分,紧接着,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怀抱从背后包裹住了她。
江危楼枕在她肩上,侧过头道:“在这里,每过十二时辰就会一场极刑。”
随之游指节微微颤动,“有这种必要么?”
“有。”江危楼似乎很疼,呼吸湍急了些,热气扑在她耳上,“你那一剑确实很有成效,我在这里,每刻都在遗忘。最初,我发觉我有时想不起你的面容,后来,不再记得你曾说过的话,再后来,连你的名字都快要记不起。”
他又贴近了些,声音也越发要从牙根里挤出似的艰难,“经纬星象,天机八卦尚且归我执掌,我怎么能容忍这样的失控。所以我宁愿在这里受着极刑,日夜反复将你我的过去藏于这星星之中,每日万剑穿心,也不愿醒来。”
江危楼的怀抱越收越近,他的语气也越来越虚弱,大笑的声音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随之游,我怎么会不生气呢?我怎么会不恨你呢?又怎么会……”
随之游闭上眼,许久才握住他的手,却先摸到浓稠温热的血。
她道:“但你不忘记,会沾染魔气。”
江危楼却反问:“这个时候了,你却还敢说这句话。你在意的是我收回记忆沾染魔气,身中魔障,还是只是觉得我记起来一切会找上你?随之游,你是真的没有心。”
随之游掰开她固定自己脑袋的手,回头望他,认真道:“那你就甘心,甘心你在这里一辈子记住我,但我在外界逍遥自在么?说真的,这可真不像你啊,当初你就敢在万丈高的绝情崖上拔下剑,赌那法阵没有消失不是么?”
她又道:“你现在,敢跟我赌吗?”
江危楼回以凝视,眸色沉沉,“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