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微见皇后离席,心里正有些不安。
今日,这殿上一片刀光剑影都算不得什么,暗潮涌动下的暗箭才是最致命的。
宫里的厮杀,杀人不见血,刀光剑影,丝毫不逊于战场,残酷至极。
没有哪一次的交手不用人命来填。
“啊!”
一声尖叫声从殿外传来,紧接着便是青雉的大呼声,“皇后娘娘,您怎么了?皇后娘娘,来人啊,皇后娘娘!”
谢知微猛地朝宁德妃看去,她的侧脸上,是狰狞的笑,无论是不是她出手,皇后娘娘出了事,宁德妃便是赢家之一。
皇帝腾地起身,大步朝外冲去,他身后,是宫人太监们,瞬间,便将殿外的廊檐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医呢,快叫太医!”奚嬷嬷惊慌地喊道。
皇帝看着躺在地上的皇后,一颗心七上八下,他连忙俯身,将皇后抱起来,朝最近的偏殿跑去。
大殿之中,此时人人面面相觑,一片寂静。
皇后出事,皇帝离席,这场冬至日的宫宴自然无法再继续下去了。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来传皇帝的口谕,宫宴结束,众人才静悄悄地离席出宫。
从宫里出来,谢知微和妹妹还有袁氏一起坐上了马车,她一路心神不宁,双手紧紧地抓住裙摆,一面为皇后担忧不已,一面又为元嘉难过,也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复仇计划。
如果皇后这次失手了,腹中的皇子没了,她该怎么办?
皇帝如今年过十岁的皇子一共四位,大皇子萧昶远性格耿直,嫉恶如仇,根本不适合当皇帝,前世若非云贵妃在前挡着,他斗不过皇后一个回合,贵妃殁了之后,很快,大皇子便被圈禁了。
就这样的人,把他推出来和宁德妃斗,只会死得更快,这不是害人性命吗?
二皇子萧昶曜母族地位卑微,母亲方嫔原是太后身边的婢女,服侍了皇帝,生下二皇子后,还是皇太后看不过眼了,亲自下懿旨提了方嫔的嫔位。
三皇子萧昶烨为荣妃所出,或许是书读得太多了的缘故,满肚子花花心思,前世倒是和宁德妃母子斗了个旗鼓相当,但因为身为荣妃母子的对手,谢知微对这对母子不感冒,能够棋逢对手,自然都是好东西。
前世,萧昶炫为了保命,将岳父一家推出来保命,为了掌控兵权,将元配休掉,欲续娶云贵妃娘家侄女,可谓没有底线。
谢知微正沉思着,马车突然停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袁氏问道。
朱叔在外道,“太太,是义武侯府的马车。“
袁氏本来见女儿心神不宁,想早点回去,马车才到了西角楼,被拦住,她掀开帘子,没好气地道,“什么事啊?”
就看到,对面,义武侯府的马车帘子也被掀开了,露出洪夫人那张洪福齐天的柿饼脸,笑着对袁氏道发,“袁夫人,等得了空,一块儿去法门寺上香?“
袁氏听到法门寺头都疼,随便打发了一句,便放下了帘子。
马车再次辘辘地朝前走,谢知倩忍不住好奇地道,“大伯娘,义武侯夫人为什么总找您说话?“
谢家乃是文臣,而义武侯妥妥的武将,文武素来分属不同的阵营,居然还约着一块儿上香,这说出去真是把人笑掉大牙了。
“谁知道呢,这义武侯夫人真是一点儿都不讲究,今日什么日子,居然还穿一件破衣裳,一双磨破了的鞋子进宫,哎呀,我真是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啊,要是被人看出来了,这脸可就丢尽了。”
谢知微猛地惊醒过来,问道,“母亲,您说什么?义武侯夫人穿一件破衣服?”
“可不是,她身上那身诰命服就不说了,横竖是朝廷发的,她一摆动,我看到了她里头的那件衣服,上面一个明晃晃的补丁,这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还有她脚上穿的鞋子,今日这种日子,谁不是穿双新鞋子进宫,偏偏,她那鞋子边缘都磨破了。”
谢知微垂下眼帘,掩住了眼中翻滚的情绪,为心里浮起来的那个念头感到愤怒。
听说义武侯父子好赌成性,十赌九输,家里一度穷得揭不开锅,欠下一屁股债。义武侯夫人甚至亲口说过,家里备不出一百二十抬嫁妆的人家,不要与她家议亲。
前世,义武侯府偏偏拿冯家做法,对谢家步步紧逼,非要娶二妹妹进门,其用意何在?
照理说,既然是前世的缘分,这辈子,义武侯夫人应当也盯上二妹妹才是,为何要盯上她呢?其用意简直是昭然若揭。
义武侯家的马车里,洪歆婷也很是不解,“母亲,谢大夫人对母亲分明就不热络,母亲又何苦非要贴上去呢?”
汪氏亲自动手给自己斟了杯茶,“眼看你也长大了,家里这些年没有给你备出什么好嫁妆。若谢大姑娘能够与你哥哥成就好事,以后给你备一份体面的嫁妆自然不是问题。”
“娘,您就不能好好劝劝父亲?”洪歆婷羞得脸都红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父亲竟然去户部把一年的俸禄都支出来赌输了,哥哥更是奇怪,把祭田都卖了,家里以后不过日子了吗?“
洪歆婷想到别人家的姑娘都是仆妇丫鬟成群,自己在家里还要做绣活挣几个零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