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以为,孙氏是被关到地牢里受了刺激。
可怜,冯氏一辈子都不知道,地牢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她试图说服孙氏,孙氏却根本不搭理她。孙氏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口舌,“关到柴房里去,你们几个好好伺候姑奶奶。”
“是!”
冯氏这才慌了,她拼命挣扎,“大嫂,你到底要做什么?”
孙氏连眼角都不给她一点,吩咐道,“把常嬷嬷带上来吧!”
冯氏被一群婆子带走了,噩梦才刚刚开始。
常嬷嬷浑身发抖地跪在冯氏的面前,磕完三个头,小心翼翼地道,“太太,不知招奴婢来,有何吩咐?”
“于嬷嬷没了,金嬷嬷也没有保住,冯满身边就你一个人了,冯满的银子库房是谁在管?”
“是,是奴婢!”
“你现在就回谢家去,照着崔氏的嫁妆单子,还差大姑娘多少东西,都算给大姑娘。不够的,就拿冯满的私房补上。”
常嬷嬷一阵害怕,老太太有多少私库,她再清楚不过了,不由得颤抖着道,“大太太,奴婢,奴婢有话要说。”
“你说吧!”
“大太太,先崔大太太留下来的嫁妆里头,光铺子就三十好几家,都是些大铺子,像云和布庄,恒和酒楼这种……”
“你说什么?你说云和布庄,恒和酒楼都是崔氏的嫁妆铺子?”
“是!”常嬷嬷不停地磕头,浑身都是冷汗,“这些年的收益,不说往三百万两上走,也有两百好几十万两,可老太太手底下,如今只剩了十几万两银票,这些,根本不够啊!”
孙氏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了,“这么多银子,都,都哪儿去了?冯满自己花不了这么多啊!”
常嬷嬷很想说,老太太一年贴补几十万两给冯家,年年如此哪里还有留下来的呢?
可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说的。
“那她自己没有庄子铺子能折价卖了,填补的?”
“老太太没想过大姑娘有一天还会要嫁妆,早前也没有做这个打算,如今再打算也迟了。”常嬷嬷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大太太,家里之前老太太给的两个庄子也是崔氏嫁妆里的一部分,大太太若是要还的话,那庄子……”
孙氏只要一想到地牢的恐怖,她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吩咐道,“还不快去把那地契和账本都拿来,带回去,只要是崔氏的都带回去,还有没有?”
“大太太,银子补不上怎么办?”常嬷嬷提醒道。
孙氏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她面不改色地道,“那也只能变卖家产了,难道还真的要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把命都丢了吗?”
说完,孙氏咬牙切齿道,“都是冯满害了我冯家!”
倚照院里,百灵在谢知微的床前,绘声绘色地说着孙氏从顺天府里出来时的狼狈样,道,“姑娘是不知道,才冯家的人派了个嬷嬷来,进了春晖堂都没有给老太太行礼,老太太竟是一点都不介意,还乐颠乐颠地跟着走了。”
“奴婢听说,老太太一到冯家,就被冯家大太太关进了柴房,大太太一口一声老太太把冯家害惨了,听说要往死里折磨老太太呢。”
谢知微歪在床头,身后靠着一个大迎枕,她披了一件茜红色绣花小袄,一头乌发斜斜地挽了个纂儿,小脸的颜色浅了一些,一面听,一面手指头在缎被上轻轻地捻着,心里稍微松快些,脸上也有了笑意。
“姑娘,才奴婢听说,二老爷和四老爷去了老太爷的书房,不知道两位老爷会不会想办法去把老太太救出来呢?”
“不妨!”谢知微笑了一下,“若二叔和四叔有这个本事,我也是佩服的。只怕,老太太未必肯跟着回来。”
“不能吧!”百灵觉得若是这样,老太太的脑子怕是和常人不一样,难道老太太还情愿在冯家受罪不成?
谢知微笑而不语。
七谏斋里,老太爷看到联袂而来的两个儿子,一点儿都不意外,他原本正在写字,放下笔来,接过沉霜递过来的巾帕,将手擦干净了,指着前面的椅子,“坐!”
两人行过礼后,等老太爷走过来坐下了,他二人才敢坐,待老太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谢仲柏见老太爷神色并没有不妥,才开口,“父亲,儿子听说,母亲被冯家的人关进了柴房。”
“她跟着冯家的人回去前,我已经去过春晖堂了。”老太爷也不避讳两个儿子,将他给老太太说的一番话说了,“她不听我的,你们母亲是什么性格,这些年,我想不用我说了。”
两个儿子羞愧得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这样的母亲,不是儿子们能够选择的,说到底,还是自己对不起儿子。
谢眺没有指责的意思,“你们要去接,你们就去把她接回来,我是舍不下我这张老脸的。”
谢仲柏两兄弟双双下跪,“儿子们不敢劳动父亲,父亲不反对,儿子们已经感恩不尽了。”
“起来吧!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们。唉,当年先帝存心……事关谢家满门,为父不敢抗旨,你们母亲如此连累你二人,为父心里也过意不去。”
谢仲柏兄弟俩快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