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谢知微盯着谢明溪把一日要做的功课做完了,才回到院子里。
雨晴给她端了一杯茶上来,青玉折枝梅碗里晶莹剔透的红汤,浮浮沉沉的是舒展开的陈年普洱,玉碗与汤色相映,一看便令人赏心悦目,谢知微抿了一口,微微皱起眉头,“明日还是泡大红袍吧!”
这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谢知微想到这里,让人将秋嬷嬷喊进来,“嬷嬷,明日早些喊我起来,另外吩咐小厨房里做些准备,明日一早我要做点点心。”
她是该好好酬谢陆偃一番了,还有,他的伤势到底好了没有,也要最后确认一下,不能年纪轻轻的,落下病根,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
次日天还没有大亮,谢知微便起了床,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裙,去了前面扶云院的小厨房,亲自做古剌赤。
古剌赤是一种点心,做法并不容易,用鸡清、豆粉和奶酪调成糊状,摊成饼状,一重砂糖、松仁和胡桃一重饼,如此层叠三四层,最后用酥油浇汁。酥软甜香,一口咬下去,层层味道叠加,甜而不腻。
天擦亮,谢知微便已经做了一屉笼,她让百灵各送一碟给谢知慧和谢知倩,答谢二人在庆贺宴的时候,帮她招待客人。
另外,又装了两攒盒后,多出一碟子,谢知微便用一个缠丝白玛瑙碟子装好,由紫陌端着,随她一起进了扶云院正堂。
袁氏正在看账本,溪哥儿在南窗下的炕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背书,看到谢知微前来,纵然眼中掩饰不住的欢喜,依然板着一张小脸,气鼓鼓得,活像是谁欠了他八百吊钱。
谢知微不解,向袁氏请过安后,便以询问的眼神相问。
袁氏一面觉得好笑,努努嘴,“你弟弟在跟我生气呢,丫鬟来说,你在小厨房做点心,就非要去,我不让他去闹你,可不,这是连你也恼上了。依我说,这小没良心的,不必给送吃的来。”
“我才没有恼了姐姐呢,我恼的是娘亲!”
小家伙生气归生气,没打算和自己过不去,连忙从炕上溜下来,一把抱住了谢知微的腿,“姐姐,姐姐,娘亲不让我去找你。”
谢知微知道弟弟在着急什么,不由得笑道,“还没有用早膳吧,一会儿多吃点,回头练箭的时候,有力气拉弓。”
谢明溪顿时精神一震,赶紧跑到门边催促丫鬟们,“怎么还不摆桌?我都饿坏了,你们快点,别耽误了我学箭。”
“来,先尝尝这个,姐姐才做的,看好不好吃?”
谢知微将一块古剌赤塞到了谢明溪的口中,谢明溪才咀嚼了一口,满口香甜,松仁和核桃被磨得碎碎的,混合着酥油,从松软的饼里溢出来,满口的味蕾都如开了花一样,好吃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了。
谢知微看到小家伙欢喜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好似一头满足的猫儿一样可爱,故意问道,“好不好吃?”
“好吃!”
“好吃的话,姐姐已经帮你多装了一提盒,一会儿你去郡王府的时候,给郡王爷带进去,人家教你箭,虽然说不行拜师礼,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
谢知微也不明白,既然萧恂愿意教弟弟练箭,为何又不让弟弟拜他为师,她总觉得,这样的行事做派不太符合萧恂现在的风格,也绝不是萧恂自己说的,喊师傅会把他喊老了。
他那个人,谢知微现在看来,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眼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谢知微想通了这点,反而不急了。
谢明溪飞快地用过早饭,便催着谢知微赶紧走。袁氏原本不想管儿子了,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你总得让你姐姐把饭吃了吧?”他这才不说话了,就屁股上像是装了个陀螺,坐立不安地左右摆动,盯着谢知微,几次屁股想离椅子。
好容易,谢知微放下了筷子,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又捧了漱盂来,谢知微漱过口,又吃了半盏茶,方才起身。
谢明溪也跟着一起漱了口,丫鬟要上茶,他哪里肯吃,已是欢天喜地地蹦下了椅子,讨好地牵起姐姐的手,“姐姐,走吧!”
又坐上了谢知微的翠幄朱轮车,谢明溪趴在窗边朝外望路边的街景,挑着担子的货郎四处在叫卖,包子店里架着高高的蒸笼,门口买早饭的人排起了长队,卖水的车咯吱咯吱地从路边经过。
“溪哥儿,姐姐先去一趟旧曹门街,有点事先去办,然后再去果子街,好不好?”谢知微有些愧疚,旧曹门街位于甜水井街的北面,而果子街在甜水井街的西面,拐小半个内城,少说也要小半个时辰。
果然,小家伙的脸垮了下来,不情不愿地摸着手里的弓,瘪了瘪嘴,快哭了,才答应道,“好吧!”
谢知微也是愧疚不已,抚了抚弟弟的头,“溪哥儿,你现在这么急切地想要很快学会射箭,但你须知,任何事情要做好,都很不容易,练箭也是一样的。那些书里记录的百发百中,百步穿杨的英雄们没有一个不是苦练出来的。一件事,只要我们开始做了,无论多苦多累,都要坚持下去,你能做到吗?”
“能!”
谢知微笑道,“那就好,以后不管多苦,你都要记住今日你答应姐姐的。”
陆宅在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