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家规,丫鬟和小厮都不允许进学堂,因此,每天早上丫鬟们把书箱提到桌子上后,就赶紧出去,不敢在学堂里多逗留。
林先生已经在桌前坐下了,她正在翻一本字帖,应是新得的,看得很专注。
林先生是教谢家姑娘书画的女夫子,师承其姐姐林碧成,林碧成乃是大雍出了名的书画女大家。林碧成十六岁自梳时,她说她把自己嫁给了书画,从此游历四方,走到何处,就拓下碑林字帖,潜心钻研,自成一体,提起林碧成,连谢眺都要赞赏一二。
林先生的字,已有其姐的风骨,尤其是她的画自然流畅,用笔简练,色彩明朗,特别是人物画,笔墨线条细腻,笔势圆转,而衣服飘举,好似清风拂衣一般,功底极深。
看到谢知微和谢知慧两人进来,学堂一下子就没有了声音,几道目光都落在二人的身上。
谢知微从书箱里拿出笔墨纸砚还有这才林先生会检查的功课,谢知慧在她身后的位置,只听见她“啊”了一声,连林先生都惊动了,朝她看过来。
谢知微扭头,看到谢知慧的书箱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泼了一杯茶,一片狼藉。
谢知微四下里扫了一眼,见谢知倩的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得色,便知道,谢知慧的书箱怕是被人动了手脚。
谢知微眉头皱起,都是谢家的姐妹,据她所知,谢知慧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谢知倩的事,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略一思忖,谢知微也知道了谢知倩的心思,今日开学第一天,又逢休沐日,祖父一定会过来查看一二,主要也看看一个月的时间,她们这些姑娘们到底有没有把先生布置的作业放在心上。
果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林先生看到老太爷来,连忙站起了身,上前行礼。
老太爷客气地道,“林先生,您是教导谢家姑娘们的先生,请别客气,我来旁听一下,顺便也看看,这一个月,她们这些当学生的有没有好好完成先生布置的作业,是不是尽在闺阁中淘气?”
林先生当然不敢拒绝,两个婆子进来后在北面的窗户前放了一把椅子,和往常一样,谢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几位姑娘,把你们的作业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林先生不敢耽误老太爷的时间,她走到窗边第一个位置,谢知倩已经把作业摆放好了,厚厚一沓字帖,几张水墨画,林先生翻看之后,点头道,“三姑娘的字有所进步,只是笔力略显不足,收笔之时,用力过猛,显得有些刻意。”
“四姑娘这次的进步很大,已经很不错了!”
“大姑娘的字已经小有所成,很不错,这张《蜻蜓豆荚图》线条清晰,用墨浓淡得宜,意境不错。”
谢眺听说后,打了个手势,让婆子将谢知微的字画拿过去给他看。
林先生已经很不高兴了,她看到谢知慧的桌上一堆水淋淋的纸,纸上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不由得厉声问道,“二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谢知倩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娇俏的声音道,“二姐姐,你果然没有做功课吗?我前日还提醒你,先生要回来了,闺学马上就要开了,叫你不要和大姐姐一起出去玩,你偏不听。”
林先生一听这话,便明白怎么回事了,她不由得很失望,“二姑娘,我布置的作业,一天写十张字,六天一副画作,已经很少了。你若是有心,每天坚持写,这个任务量根本不大,你不但没有认真完成,还想通过这种方式蒙混过关?”
所谓这种方式,便是故意将茶汤泼在纸上,假装是字与画作被毁掉,想骗先生说作业已经做了,只不过不小心被毁掉了?
谢知慧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明明认真写了的,她每一笔都写的非常认真,就想有朝一日能够稍微赶上大姐姐一点。
早起的时候,她还清点了一遍,每一张字和画都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谢知慧低着头,两手绞着帕子,她很想说,她认认真真做过了,但看到眼下这一幕,她的性格不允许她说任何拿不出证据的话来。
“林先生,二妹妹的字和画都是认认真真完成的,只不过不小心弄污了。”谢知微忍不住道。
林先生转过身,看向谢知微,“大姑娘,你亲眼看到二姑娘写的吗?画作也是你亲眼看到她画过了的?”
谢知微朝谢知慧看了一眼,她这才明白,为何谢知慧一个字都不愿为自己辩解了。
“大姐姐,你的字写得好,画也画得好,我们都赶不上你。二姐姐一直都说你很厉害,要不是二姐姐老想和你一起玩的话,二姐姐一定能好好完成作业。”谢知倩的唇角微微勾起,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喜悦,她的计划成功了,不但让谢知慧有苦难言,还能把谢知微也拉下水。
祖父最不喜欢品行不良的人,正好这件事可以让祖父看到,大姐姐这个人是多么阴险狡诈。
自己偷偷地学,拉着妹妹们玩,想毁了妹妹们的学业。
谢眺将谢知微的字与画放在桌上,他站起身走了过来,朝谢知慧的桌上看了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谢知慧百口莫辩,若她为自己辩解,她拿不出任何证据,就算拿出来了,一个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