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穆垂了下眼。
这就是她真的不想跟秦诗语碰面的原因,她总有本事三言两语就往自己心上扎刺,还一连就是好几根。
秦诗语好似是在歆羡地将她捧高,可是这话的背后却在拿她那平凡的背景说事——礼服不是自己的,是男友的,她都未必知道是哪一家的礼服。
在林昭穆耳里,这样的暗讽并不高明。
以及,“他一直这么贴心”,这个“一直”,耐人寻味……
不过林昭穆被扎刺而起的失神也只那么一瞬,她依然是一个得体的微笑,说:“是啊,他真的很贴心,什么都能安排妥当,跟他在一起我都不需要操心别的。”
秦诗语笑着附和,“可不是嘛,还有小余这么一个得力助手在,哪有什么需要操心的。”
哦,又开始说操心的都是余特助、而不是陆承则本人上心了。
林昭穆还是那个笑容,“是啊,听说你的离婚律师也是余特助找的,怎么样?那位律师好像很厉害,你离婚办得顺利吗?”
“嗯,很顺利,”秦诗语说,“替我谢谢则哥,他帮了好大的忙。”
这会儿又成了则哥,得力助手小余已经没了姓名。
真没劲啊。
林昭穆想。
她没再跟秦诗语继续这场没有刀光剑影的隐晦交锋,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便与她擦身而过。
林昭穆真的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这个人,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对话。
可是那几根尖刺又那么真切,因为秦诗语的话在她看来并不是凭空捏造。
她走进卫生间,没有去隔间,就在洗手台前靠着,从手里拿着的小包里翻出手机,问俞芷旋到了没。
等了好几分钟,俞芷旋回复过来,【到了,碰到个长辈,在说话,你在哪儿,过会儿我来找你】
林昭穆回了句她在洗手间,之后就玩起了消消乐。
几分钟后,她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
这儿认识她的人很多,她不想在躲在洗手间里玩游戏的时候被认识她的人撞到,于是她走进了隔间里,关上门。
听声音,走进来的有两人,她们也不管洗手间里还有没有别人,就这么聊着天。
一个说:“我听说杜家没有同意他们结婚啊。”
另一个:“何止是没同意,连谈都没谈过,生了儿子后就给了几千万的奖金。”
“一个儿子换几千万,倪雅也不亏。”
林昭穆猜,倪雅大概就是杜总的女朋友,这场满月宴主角的母亲。
“何止不亏?”那人说,“好歹是杜家的长孙,除了一张结婚证,她其他的什么都有,不照样是麻雀变凤凰?”
“倒也不是什么都有,自尊可就半点都没了,也不嫌丢人。”
“她说不定还想着以后能把证补上呢,再丢人都忍得下去。不过要我说,她就是再多生几个儿子,也不可能嫁进杜家的。别说杜家长辈不同意,我看杜少也没那个意思,他下个儿子会是谁生的还不一定呢!”
在隔间里的林昭穆不想听这些,可人就在外头讲,她不得不听。
她们两个说的话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但下意识地,她将手抚向腹部。
她甚至已经联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她的孩子满月宴上,是不是大家也会这样看待她。
她知道陆承则是不婚主义。
意外怀孕之后,陆承则负责任的态度其实让她挺安心的,产检也好,身体的调理也罢,他都很上心,贴心的照拂让她觉得,这个意外不是个事儿。
好像只要有陆承则在,她没有什么可担心。
可是,这一切的安心,是除却婚姻问题以外的。
陆承则是不婚主义,这点他从来没有对她有过隐瞒,她一直都知道。
她不知道有了孩子之后会不会不一样,但至少从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不同,陆承则依然从未讲起过结婚相关。
外头两个讲闲话的人上完厕所后便离开,说话声越来越远,一直到听不见。
林昭穆从隔间里出来。
她又收到了俞芷旋的消息,说她走不开了,又被一熟识的长辈拉了去。
林昭穆挺理解,俞芷旋跟她不一样,她是被陆承则带来的“plus one”,别人碰到她,只会问起陆承则,而俞芷旋,本身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有熟识的长辈、世交,跟谁都能寒暄两句。
于是林昭穆没继续玩消消乐,她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往回走,在偌大的宴厅内绕了大半圈,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陆承则。
走近了才发现,陆承则在跟秦诗语说话,她过去时,正听到他询问秦诗语离婚事宜谈得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可以跟他讲。
林昭穆脚步顿了顿。
她知道在秦诗语离婚这件事上,陆承则一直在帮她,前几个月在一场宴席上,秦诗语和她丈夫当众闹了起来,陆承则把秦诗语护得紧。
当时她也在场,是真的生了气,第一回 在外头甩了脸色,提前离席。
只是后来这说不上冷战的冷战也没个结果,在陆承则通过买礼物表达服软的态度后就没了下文,当然,秦诗语的困难,他照样会帮,因为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