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羔平静地放下被他舔得锃亮的勺子。
周崇原忍不住笑：“中午我带你吃素汤面，国营饭店里的汤面还不错，汤是清清淡淡的三鲜汤，上面飘着两三滴葱油，你一定喜欢。”
“我、我不吃了吧？欠一顿饭就够多了。”
“你再说一遍？”周崇原漫不经心地摸了摸小羊耳朵。
蒙羔：“……”
蒙羔不敢说了，提着心，拐弯抹角道：“我们12点下课，只有半小时的吃饭时间，可能，没办法出去那么久。”
话音落下，周崇原抬眸，轻飘飘的看向了蒙羔，吃饭前怕他怕得不敢说话不敢动，吃完饭这胆子倒是膨胀了不少？
大概是看出了周崇原搞这么多花样就是想让他吃一顿香喷喷的早饭。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事上周崇原愿意惯着他，但对他随口扯谎这件事，周崇原不许：“有些话我只说一次，小凉糕，你记住了，说谎之前想想你的同胞们。今后但凡你对着我扯一句谎，这世上就要多一只烤全羊。”
“。”
蒙羔吓得又是一抖，几乎快要怀疑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是一只真正的小羊羔了！他这么三番两次吓唬，次次都能捏住了蒙羔害怕的关键词。
蒙羔攥紧了手指，磕磕巴巴道：“你吃烤、烤全羊，和我有什么关系？”
“哦，那我中午带你去吃一顿？”
“羊、不好吃的。”
周崇原笑了，学着他的语气道：“你出去满大街问一圈，哪个人说羊、不好吃的？”
蒙羔皱起脸，发自内心的不想和他讨论“羊好不好吃”这个致命的扎心的问题，他一下站起来道：“我要去教室，我不和你说了！”
周崇原拉住他，把尚有余温的瓶瓶奶递到他手里，“牛奶拿回去慢慢喝。中午在校门口等我，知道吗？”
“我不等。”蒙羔说完就跑，生怕跑得晚了又要听一句烤全羊！
他跑进教室里时，迎面出现一张哀怨的脸，陆生对墙忏悔：“我不该丢下你的，我若是不丢下你，说不定我也能分到一口红糖包子。”
蒙羔没好气地扭头：“你就知道吃！”
“那个人是你哥哥吗？”陆生凑过来打听，他记得蒙羔只有一个妹妹。
“不是。”
“那为什么他会给你送饭呢？”
“我也不知道。”蒙羔想了想，拿出周崇原写的那张欠账单，和他道，“我吃一顿饭，就要欠周崇原一笔账！”
“这还要欠债的？”陆生惊奇。
“你以为呢？”被迫欠债的蒙羔，心思完全不在课本上，他神情很认真，把周崇原送的第三瓶牛奶，小心塞进了桌兜里。
里面还放着另外两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瓶子。
看着这三个牛奶瓶，蒙羔说不清心底的感觉，好像有些迟来的、陌生的欢喜。
他抬头透过窗户看向灰蒙蒙的天，眼睛亮亮的，好像什么都打败不了这时候的他。
深冬季节，浩浩荡荡的风从天上呼啸而过。
蒙羔听着风声，听着读书声，低下脑袋掰着手指小声算账：“十个玻璃瓶子能换一毛钱，校门口的鲜奶一瓶1毛5，酸奶一罐2毛钱，要二十个玻璃瓶才能换一罐酸奶……”
不知道酸奶是什么味道？
到了中午12点，一下课，蒙羔就刮去了学校门口。
天上堆积了厚厚的云层，他抬脚出去，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来。
来之前，周崇原甚至做好了满学校去找羊羔崽子吃饭的准备，没想到他才过去，一双亮晶晶的清澈眼眸盯住了他。
蒙羔跑过去，手里捧着从作业本上裁下来的厚厚一沓重新装订好的小本本，鼓起勇气道：“我把今天早上吃了你的一顿饭写了上去，还有你送我的三瓶牛奶，一会去饭馆，那什么三鲜汤面，我也会记上去。”
周崇原双手插兜，垂眸静静看着他。
他眼里有着蒙羔看不懂的情绪，蒙羔莫名地又开始有些怕，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但又想起自己记好的账本，吞吞口水说：“我长大以后会努力赚钱，一定连本带利还你的账。所以，我们能一起去吃三鲜汤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