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沟生产大队,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赵翠枝面色惊惶回到老宅,把前两天拿到的五百块揣进兜里,转身就跑。
她哪知道头一回和人贩子沾边就能这么倒霉?本来事情顺顺利利的,秦卫红和妞妞已经被带走,从此消失人前,任谁也查不到她这儿。
谁知道县里的公安查案这么仔细,居然查到人贩子那边去了?
赵翠枝暗道要遭,幸好她身上还留着以前开的一张空白介绍信,只要自己把空白补全了,拿到火车站就能买票。
走一步算一步,到了走投无路的这一步,她才想起县里的严打政策——一流氓罪都得判七八年,那拐卖妇女儿童的罪,得判多少年?
赵翠枝越想越心慌,急忙摸摸怀里的钱票,才觉得有些心安,她一边警惕着四周,另一边脚步飞快地进了山。
山峰丛林密密,虽然看似没路,但实际四通八达,自然有能够走到县里的路。
她只求自己顺顺利利坐上火车,只要离开曲南沟,她一定想办法改头换面,有钱能使鬼推磨,未必办不了一个假身份!
然而,当赵翠枝一路辛辛苦苦步行到火车站时,早在那儿等候多时的公安同志几乎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县公安局。
赵翠枝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两只布满皱纹的手被铐上了一对沉甸甸的镣铐。
曲大山眼睛赤红:“妈,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图什么?就为了那几个钱?我年年给你寄粮食,月月给你三块钱赡养费,你手里攒下的那些还不够吗?啊!”
“冷静。”一旁的公安同志敲敲桌子,“叫你来不是让你说废话的,你妈不配合,得想想办法。还想不想找到你媳妇儿了——”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嗓音,中气十足:“同志,我要报案!柳条沟胡同巷12号独门小院,那里面住着杀千刀的人贩子!”
曲大山一怔,愣愣地转过脑袋,就看见秦卫红面色惨白,蓬头垢面抱着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的妞妞。
妞妞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这几天被锁在房里绑手绑脚的影响,笑呵呵地伸手要抱:“粑粑。”
“妞妞!”
“大山!”
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起,秦卫红心有余悸,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抓着曲大山胸前的衣服就哭,眼泪喷涌而出。
“我差点被那死老婆子卖了,你妈不是个东西!她和人贩子串通!”
曲大山摸摸她头发,失而复得的欢喜已然冲傻了一米八大块头男人的脑袋,他张了张口,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没事了,”他嗓音艰涩,安慰秦卫红道,“以后她出不来了。”
“?”
秦卫红慢半拍的抬起头,这才看见铁窗里面仿佛失了神一般、脸色惨白惨白的赵翠枝,赵翠枝不是聋子,自然也听见了曲大山的那句话。
她一下醒了神,扒着窗声音尖利:“大山!我是你妈,你敢送我坐牢?咱们这是家事,用不着公安局插手,你把大队长喊来,他一定不让你这么干!”
曲大山头也不回:“这是大队长亲口说的,他不想见你。”
眼瞅着他们转身离开,赵翠枝控制不住心慌,“大山,我一时想岔做错了事,我不是故意的,你帮帮我,我知道有个谅解书,只要你媳妇儿写个谅解书,事就不大,咱们回家慢慢说,家丑不外扬,行么?”
“做梦呢。”秦卫红快恨死她了!
两口子抱着妞妞,出来和一个公安做了笔录。
秦卫红交代道:“我是自己逃出来的,抱着妞妞开门就跑。那两个人贩子正巧不在,这几天,他们好像在等什么人,一直不动我们。”
却原来,秦卫红发觉自己的处境时,她和妞妞已经被牢牢绑住了手脚,嘴巴也被一团毛巾堵着,呼救无门。
万幸对方似乎急着和上家对线,没工夫磋磨母女两,每天早出晚归的,几乎不露面。
秦卫红饿了三天,饿得头晕眼花。
她今天能跑出来也是踩了狗屎运,那老太婆虽然绑住了她的手脚,但接连几天都没仔细检查绳索,这就给了秦卫红可趁之机。
她睡的那木板,边缘毛毛糙糙,拿来磨绳子再适合不过了。
秦卫红心惊胆战,躲着那人贩子在背地里耐心地磨绳索磨了足足三天,这才有了今天梦幻一般的出逃戏码。
不知是不是秦卫红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人贩子好像就是陪她来唱戏的……
无论如何,秦卫红和妞妞平安归来,曲南沟的所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蒙羔更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风波过后,曲大山绝口不提赵翠枝一个字,每天闷着脑袋守着母女两,即便是下地挣工分,也得让秦卫红牵着妞妞坐在庄稼地旁边。
秦卫红也是怕了,抱着小闺女,亦步亦趋跟着自家男人,黏糊了好些天。
直到大队长曲守成看不下去,“秦卫红,你带着妞妞回家去行不?你隔壁就是我家,我让我爹在门口帮你守着,你怕啥?”
“我就是怕嘛。”秦卫红理直气壮。
“……”
蒙羔放学回来,看看左边黑着脸的大队长,再看看右边步步不离的夫妻两,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