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齐韫的走马观花,苏玉綮漫步于夜市中,倒是享受眼前的一景一物,亦将脚步放得缓慢。
谷清胤耐心陪伴于苏玉綮身侧,齐韫得见心下自是酸涩不平,步履不由也加快了些。
是以四人上街,很快又变成了两两一行。
齐韫漫无目的往前走,待嘴里糖串儿吃完,心里的苦涩便慢慢化了开。得知她和严叙在一起,师兄除了最开始的错愕,并再无给她任何情绪上的反馈。
她开始不确定,自己的此番操作,可真能换得师兄迷途知返么?亦或者是,届时只是她一人的骑虎难下……
一旁的严叙察觉到齐韫情绪低落,温温开口道:“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隐月阁还寻上门,你不要太尽全力去救我,给我师兄一个机会。”
齐韫认真开口,这是她沉默片刻后脑海中所蹦出的想法,此应不失为一个验证师兄对她感情的好方法。
严叙:“?”
刀剑可是无眼,救她是他的本能,又如何让得。
更何况,他已教霍启将话传与陆知离,任是陆知离再疯,短期之内应也不会再有刺杀了。
“你现在应是盼着再遇着刺杀吧?”
被严叙凉凉斜了一眼,齐韫没来由瑟缩了一下脖颈,而后讪笑道:“真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同严叙说话之余,齐韫放慢了脚步。她回首望去,谷清胤同苏玉綮正在她们不远处的身后朝他们走来。
而谷清胤亦正好对上了齐韫的视线,他扬了扬手里的糖人,示意齐韫等他们。
齐韫瞧见谷清胤手上的糖人,心情这才好了些许。师兄向来知道她嗜甜的,每每下山去办事,回城时必要拐道山脚村镇买两个糖串带给她。
撇开苏玉綮不谈,至少师兄仍惦念着她的喜好,保持着他以往的习惯。
此一仗,她还不见得会败。
不稍几步路,谷清胤已来至了齐韫跟前,他将手上的糖人递了上前,“玉綮知道你喜甜,特买给你的。”
此糖人仿话本子里的孙悟空所画,可谓是惟妙惟肖。齐韫本欲喜着接过,然在听得谷清胤的话后,唇角瞬间收回了扬起的弧度。
而尚不待她开口,身旁的严叙已道:“她刚刚已经吃过一个糖串了,不好吃太多的。”
“多谢苏姑娘好意,”齐韫就坡下驴,浅浅朝苏玉綮一笑,“他不许我多吃的。”
提及话里的“他”时,齐韫刻意放柔了声音,好似她向来便是这般小鸟依人和听话。
许是平日里被齐韫闹惯了,谷清胤对端庄典雅的苏玉綮几是一见钟情。可他亦尚记着,在瞧见苏玉綮时,他脑海中最先想到的却是:“若小师妹有她一半安静便好了。”
如今他终是在齐韫面上看到了恬静乖巧的一面,可心下却又没来由堵着。过去十几年他曾试图将齐韫的性子收一收,可都以失败告终。
却原来齐韫不是不愿意改变,只是他不是那个能让她改变的人罢了。
“那便不要了。”
谷清胤声音平淡,齐韫听不清他话中的情绪。然而那糖人掷地的清脆声,却有如石子投湖般在她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好似他随意丢弃的,不是糖人,而是她之于他的感情。
-
会合之后,四人再度沿长街而走。
时下圆月已是高悬于枝头,街上往来的行人并不多,长街后半程的小贩们也已在作收摊准备。
此一行齐韫并无如此前那般欢脱与兴致高昂,她刚想提议回客栈,打斜里却杀出了一行十数人,团团将她们围在了其中。
齐韫:“?”
心想事成是真的,隐月阁狗也是真的。
这次的刺客并未上来就动手,倒给了齐韫说话的机会——
“是隐月阁阁主派你们来的吧?呵,我便知道,依他那疯狗般的性格,定会死咬着我不放的。但,我齐韫亦不是吃素的!”
严叙:“?”
谁狗了?礼貌吗请问?
为首的黑衣男子并未在意齐韫说了什么,而是只冷嗤一声,“少废话,乖乖把……”
岂料他一语未了,齐韫短剑已经出鞘,直逼他面门。
从烟柳城出来遇袭那次,齐韫虽几近崩溃,然待心情平复后,她已作好了迎敌的准备。且如今有师兄和严叙在旁,她心下并无半分恐惧,有的只是隐隐的兴奋。
这下,师兄该紧张她了吧?
一会儿,师兄又该以何种姿态将她护下呢……
然而严叙已全然忘了齐韫先前的嘱托,不待黑衣人的长剑近到齐韫跟前,他已先于她一步将剑隔了开,而后更是在三招之内将来人放倒。
严叙动作行云流水,保护齐韫不受伤,已成了他的本能反应。
此次前来的刺客虽在人数上占了优,然却功夫平平,不及殷卢十一。殷卢尚且败于严叙之手,这些刺客们更是前仆后继倒在了血泊中。
莫说让谷清胤英雄救美了,他便是连利剑亦未出鞘,只同苏玉綮一道在旁观战,白教齐韫损失了一个试炼师兄的机会。
齐韫气闷不已,然严叙毕竟是为救她,她若还朝他使性子总是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