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昏睡中的云墨朦朦胧胧听到各种嘈杂的声音,她想醒,只是意识沉沉下坠,像是掉入深渊,有力无心。
杜安谨怎么也叫不醒云墨,慌得他双眸泛红,干粗的小手小心翼翼探到她的鼻间试探了下气息,发觉呼吸尚且平缓,顿时松下一口气。
给云墨盖好被子后,杜安谨仔细将门锁好,随后小小的身影快速与夜幕交融,独留清风吹过。
没过多会,破烂的院门再次被推开,杜安默小喘着先一步进来,一位手执木箱的长衫男子紧随其后。
残月的微弱光芒悄然在树枝晃动间打在男子的脸上,倒映出一双精致至极的眉眼,但又略显清冷,隐隐约约间似乎夹杂着很多叫人无法探知的情绪。
杜安谨将男子领到云墨床前,抬眸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感激,乖巧懂事地轻声道:“洛大夫,大晚上还来麻烦您实在过意不去,只是姐姐她瞧着不大好,劳烦您给瞧瞧。”
“无妨。”
洛涵淡淡应了声,顺手将药箱放到了床边。
家里没有像样的板凳椅子,杜安谨很是抱歉地搬来个小木墩叫洛涵坐,方便他诊疗。
洛涵倒也不介意,坐下后轻轻拿出云墨的手为她诊起了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杜安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他都忘了匀速呼吸,生怕好不容易回来的姐姐有事。
明明那些人带走姐姐时说她身份尊贵,回去是要过好日子的,可怎得悄摸给送了回来,还将人给弄晕了。
姐姐在那边过得并不好是吗?
“无甚大碍,叫她睡着便是。”
洛涵没有说苏虞身中软筋散的事,左右药效过了今晚便也无用了,用不着说出来叫这孩子忧心。
他识得床上的女子,在这个村子,她是村民口中飞出去的落难凤凰,但凡有人提起皆是羡慕不已,恨当初捡到云墨的人不是自个儿。
然他瞧着倒是不尽然。
那腕上一道道的伤痕,气血亏空的身子,还有这被下了足量的软筋散。
想来将军府的人也并未善待于她。
有了洛涵的话,杜安谨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忙不迭地跑向房间另一头,揭开角落处的一块灰色带着补丁的布。
被遮盖住的是个已经炸刺的竹筐,里面摆着三个鸡蛋。
那是他在山上捡到的野鸡蛋,一直舍不得吃。
但是他请了洛大夫过来,却没钱付给他,唯一能拿出手的就剩这个了。
杜安谨将三个鸡蛋包在布里,垂首抿唇,不好意思地递到洛涵面前,“对…对不起洛大夫,这个您看可以当诊费吗?”
洛涵伸手摸了摸杜默谨的小脑袋,微俯下身语气温和地对他道:“不用,自己留着吧!”
话说完,洛涵拿起药箱朝外走去。
杜安谨连忙跟上去送人,直到看不到人影,才转身回了屋子。
他端了盆温水给云墨擦了擦脸,擦着擦着看到她左腕上那些伤痕以及右手腕上的白布,眼泪忽地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姐姐,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别怕,谨儿保护你。”
……
“求你,帮我照顾谨儿他们,求求你,求求你。”
云墨在意识回笼之际,发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她四处张望,看不到一丝光芒。
耳边有道哭泣的乞求声一直循环,似乎是在对她所说。
她努力想寻得声音的方向,却发现那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像是一道道密闭的墙在来回弹射那声音,压抑得她头疼极了。
鬼使神差地,她应了一声。
随即,她的耳边响起轻若蚊蝇的道谢声,像是微风划过,消散在空中。
不待她有反应,原地不动的她竟跟踏空了一样直直地下坠。
来不及惊慌,下一瞬云墨猛地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此时的天刚刚泛起皎白,屋外鸡鸣一片。
对环境变化的敏感促使她下意识地抬头打量起周围。
土坯砌成的墙泛着深黄,瞧着盖了有些年头了。
上边隆起的屋顶是一根根小圆木搭成,许是年头久了缘故,那外头防雨的稻草都从缝中穿了进来。
而除此以外,不大的小屋里只摆了一张木桌,还有几个小木墩,另加一个木箱,再不见其他。
真可谓是家徒四壁。
云墨瞧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一阵熟悉,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头,忽而意识飘到昨日。
果真云家人是将她送回了杜家。
那丫头为保全她,或者说为了保全原主,确是有心了……
就在云墨在想昨日之事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穿着一身灰布带补丁的杜安谨端着碗走了进来。
他的注意力全在碗上,没给出去的野鸡蛋被他蒸成了鸡蛋羹。
家里没有别的能拿出手的了,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他想把最好的给她。
小模样十分认真的杜安谨将碗好好地放到桌上,他正欲去看云墨,一转身却与她的视线恰好对上。
愣了一瞬,眸子逐渐被惊喜取代,他直接忘了思考便小跑扑了过去。
“姐姐你醒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