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刘苏悠悠接到母亲的电话,依然是高音喇叭一样的大嗓门儿,先是问:“女儿啊,你怎么样?”
每次电话都是这样的开头,刘苏悠悠也不见怪,也照样回答:“我挺好的,妈妈你呢?”
“我就不好咯,咳嗽,咳得不停,咳得就像打破锣一样,跟着就是胸闷气短……”
“哎呀妈,你是不是得气管炎了?”女儿马上把母亲的话打断了,“赶紧到医院去看啊。”
“就是看坏了事,医生说我肺部长了肿瘤。”
大事不好!癌症就是肿瘤的恶化,难道……刘苏悠悠声音哽咽了:“我的妈妈呀,你又不抽烟又不喝酒,怎么得了这个病呢?”
听到女儿在电话中的哭泣,母亲还责怪她:“不抽烟不喝酒就不得病了吗?说不定我就是个带头的典型呢。”
“带头?带什么头不好?带头生病才好吗?”刘苏悠悠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样,心痛不已:两人相依为命,母亲一惯开朗乐观,什么就得这么严重的疾病了呢?
第二天就辞职回家。还没进家门,眼眶就蓄满了泪水,原来准备抱着母亲痛哭的,谁知道母亲根本不在家。已经下午4点多钟了,母亲难道在医院里吗?打电话一问,她却说在外面打麻将——把那么令人恐怖的肿瘤不当一回事。
刘苏悠悠找到母亲打牌的地方,什么话也不说,拉着母亲就走。回到家里,把她推倒在床上,脱了她的鞋子,扯了被子把母亲盖上,这才责怪她——都是在外面打牌惹出来的毛病:天冷的时候,几个人关在小房间里,打牌的人当中少不了抽烟的,被动吸烟,危害更大。已经知道自己生病了,不在家里好好休息,还跑到外面打牌,还在继续接受污染,不是自绝于女儿吗?
苏秀兰满不在乎,被子一掀坐起来:那嗓门像吵架一样,反而斥责女儿:“你要我躺着干什么?我又不是腿伤了,又不是伤筋动骨的,肺没有治好反而躺瘫痪了,多的毛病还出来了哩,你想不想老娘好啦?!”
女儿被母亲倒过来责怪,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只有好言好语地劝告她:“不管肿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你都是病人,病人需要休养,等身体好了,你照样可以去花天酒地……”
母亲就像一只炸毛的鸡,差点没跳起来:“我什么时候花天酒地了?就查出来有毛病了,我才休息呢,平常要上班的,早早晚晚才有个空闲时间,早上跳跳舞,晚上打打牌。没有钱也没有闲,哪里能花天酒地?”
“哎呀我的妈呀,我说错了行不行?”女儿只好陪笑脸,“不过,正常的人生命在于运动,生病的人生命在于静止。你总要安心休息吧。”
母亲不赞同她的话,说:“生命既不在于运动。也不在于静止,生命在于快乐,自己想怎么快乐就怎么快乐,一定能延长生命。我打牌我快乐,你不让我打牌我就不快乐,哪怕不得肿瘤病,也要得抑郁症。”
被母亲说得无话可说,女儿只好依着她,两人一起来烧饭炒菜,吃了晚饭又看电视,一直到了9:00,说好第二天要到医院去查病治疗,这才早早入睡。
陪着母亲到医院检查,又做了CT,确定肺上已经长了小疙瘩,医生说,必须住院治疗,防止病情扩散。
报名面试确定岗位都很顺利,下午,悠悠就和安子送母亲到医院去。幸亏是两个人,除了母亲的日常用具,晚上要陪护,自带被褥,一大堆东西,就像搬家一样,把母亲送进病房,安排好住院治疗,这才松了一口气。
窗外射进的一缕阳光,带着春天的气息,在鸟语花香中,刘苏悠悠醒来了。趁着清洁工还没有进病房打扫,她赶紧把自己的被子折叠好,放到柜子里,然后把折叠床收起来,恢复成了一张靠坐的沙发。
昨天晚上,母亲咳嗽比较厉害,早上恹恹的,没有往日的精气神,嗓子有点嘶哑,也不想讲话。女儿打来了洗脸水,挤好了牙膏,让母亲洗漱干净。苏秀兰这才来了一点儿精神,就说要出去吃饭。
“我的妈呀,你安稳一点好不好,说不定医生护士就要来看你了,到外面耽误久了,影响查房怎么办?我跑得快,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什么就是。”
刘苏悠悠苦口婆心劝说了好一阵,这才让母亲安安稳稳睡在床上,说是要吃稀饭煎饼,好在食堂里也有卖的,女儿很快买来,照顾着母亲吃饭。
病房里就住了两个人,隔壁床的是个老太太,照顾她的是一个朴实的农村妇女,昨天晚上认识了这个护工,姓王,说老太太已经不行了,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的,家里人也不来看她。
听说护工一天工资150,让刘苏悠悠咋舌,心想,就是自己在省城代课,也没有这样高的收入。幸亏自己回来,否则给母亲请护工都请不起。
邻床老太太还在昏睡当中,护工也顾不得许多,只是打了热水,给老太太洗脸擦身子,然后就没事可做了。刘苏悠悠问她们早上吃什么?护工说,老太太早上也不吃,到九点多钟才喝点牛奶,现在自己想出去吃碗面条,能不能顺便请姑娘照看一下。其实也没多少大的事,就是如果要小便了,需要用便盆接着,还担心医生查房的时候问起家人,如果还没有回来,就支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