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清寒宫上上下下都笼罩了一层若隐若现的寒气,天幕也从暖洋洋的淡粉变成了月白。
整个宫殿里上上下下都诚惶诚恐,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夜清仙尊动怒。
原因无他,清寒宫里,准确来说是四海八荒里唯一一位能让夜清仙尊展颜一笑的人不在了,被夜清仙尊抹去记忆送走了。
具体为何送走,送到哪里去,大家不得而知。
只知道她走后,从九重天上降下来了数十道雷电,蓝紫色的巨雷几乎照亮了大半个上仙界,修为不足的仙者能被劈得魂飞魄散,但是偏偏夜清仙尊一道不落地受住了。
即使夜清仙尊法力再高强,面对如此厉害的雷劫也受了些伤,这几日脸色异常苍白,承宇仙君和铅华仙子来看望了几次都于事无补。
承宇仙君皱眉,“你为何要抹去她的记忆,不怕她跟你闹?”
玉珩喝了一口清茶,“按照她的性子,要是不抹去记忆,指定要哭天喊地地回来。”
铅华仙子到底是女人,心思细腻些,悄悄伸手扯了扯承宇仙君,“你别提了……”
只是她没想到玉珩受了伤听力也如此出众,将她的低语听了去,“无妨,她不在,我还少操心。只是这清寒宫又寂静了许多。”
“那有什么关系。”承宇仙君大大咧咧,“几百年,一千年很快就过去了。要是你实在想念,可以偷偷去妖界看她。”
玉珩摇摇头,抿着唇,“不去。”
承宇仙君夸张地大喊,“哇,你也太冷漠了。”
铅华仙子看着他面上没有一丝落寞的神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是把话都憋了回去。
承宇仙君和铅华仙子走后,玉珩坐在桌案上看古籍,神色如常,好似季久久走不走对他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一样。
晴雁也是这样以为的,甚至还暗暗佩服过仙尊,为人冷静自持,送走了朝夕相处的人还能每天忙于公事,片刻不曾停歇。要知道,她都不太习惯没有了小太阳活宝的日子呢。
直到后来——
“晴雁,阿瑾为何还未回宫?已经到了下学的时间了。”紫檀木桌案前的人忽然抬头,对一旁的晴雁道。
后者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有些错愕地抬头。
见她没有动作,玉珩微微蹙眉,眉心被压出了一道凌厉的竖痕,“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看看。”
晴雁如梦初醒,战战兢兢道,“仙尊,久久她已经不在清寒宫了……”
那一秒,她清晰地看到了仙尊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落寞又失望,像是被夺去了仅剩饴糖的稚子一般,莫名地有些可怜。
但这一幕也转瞬即逝,晴雁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毕竟仙尊看起来那么强大稳重,怎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呢。
玉珩伸手按了按快要炸开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最近忙糊涂了。”
晴雁轻声道,“恕晴雁多嘴,近日四海八荒未曾发生大事,仙尊不必如此操劳,安心修养才是正事。听说人间过几日就是花灯节,可热闹了,如果仙尊心情不佳,可以去看看,放松放松。”
玉珩嗯了一声,挥挥手让她退下。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如此忙碌,分明知道那些事不用自己操心,但是脑子里似乎住进了一个小人一直不肯让他闲下来片刻。
玉珩听取了晴雁的意见来到了人间。
十里长街一片火树银花,集市里熙熙攘攘,叫卖花灯的声音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各式花灯映得街市亮如白昼,热闹非凡。
一卖花灯的小贩笑吟吟地凑到他跟前,“公子,买盏花灯吧,送给心悦之人。”
玉珩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心悦之人……”
目光眺望远方,长街上的人脸上都挂着盈盈笑意,有一对郎才女貌的年轻夫妻亲昵地凑在一起私语,看起来温馨至极。
然而这一幕勾起了玉珩刻意忽略的记忆,几日前,那个天真烂漫,永远笑意盈盈的少女也是这般亲昵地同他私语,二人亲密无间。
甚至在季久久被送去妖界的那个夜晚,什么都不知道的她趴在玉珩耳边说,明日要偷偷去蟠桃园摘桃子,要是被抓到了记得去赎她。
玉珩甚至能够清晰地记得她说这话的时候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细微神情的变化都深深烙印在了脑子里。
他听不见小贩的问话,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长街上,明明身穿不菲的衣袍,看起来却和长街上的人格格不入,看起来落寞孤单。
玉珩听到酒肆中小贩的叫喊,“一醉解千愁”,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人间长街边的酒滋味并不算好,入口是辛辣的,给人带来的感觉却很浓烈。
玉珩的酒量不算好,喝酒时十分克制,从来都是浅尝辄止,但是那天却破戒地喝醉了。
醉后的他朦朦胧胧间似乎看到了那张好几日没有出现在面前的脸,正笑吟吟地冲他叫“玉珩”。
玉珩好不迟疑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画面的那一霎那,虚影仿佛泡沫一般碎成粉末,随风而去。
那一刻,玉珩明白了许多事情。
他不是喜欢整日忙于公事,只是害怕一有空闲,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