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室忽然一片死寂,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他们跟随着沉默的男生的视线往地上看,那条流传于八卦间的粉色毛巾,正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
大概过了两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它捡起。
“始作俑者”瞪着眼,咽了咽口水,和面无表情的谢云遐对视几秒,磕磕巴巴道:“对、对不起遐哥,我没看见你……”
谢云遐攥紧手里柔软的毛巾,指腹深陷其中,他轻撩起眼,冷漠没有任何情绪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
这几秒,时间恍若暂停。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他们大概猜测,谢云遐现在的脑子里可能飘过一万个怎么整死对方的想法,这眼神冻得让人怵得慌。
“遐哥,你说句话,我心慌……”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企图在队友间找寻一些安慰。
结果摸了个空,他回头一看,在他退后的这一小步里,他的队友们齐齐往后退了一大步,一副和他不认识的模样,这事儿也和他们无关。
谢云遐一言不发,盯着人看了一阵,忽然起身,拎起挎包走了,毛巾被他握在手里,留下一个让人猜不透的背影。
“靠,我不会完了吧……”
那人欲哭无泪,扑上去找队友算账了。
今天周四,晚上鹿茸茸有社团活动。
谢云遐下楼的时候社团活动刚结束,人走了大半,他站在转角的阴影里,眼睫轻耷着,一手插兜,一手握着毛巾,黑暗挡不住他身上的冷沉。
鹿茸茸出来的时候门口没人了,她怀抱着枪,准备上三楼还枪,往电梯口走了几步,忽然有一片影子靠近,她吓了一跳。
“是我。”
男生声音低沉沉的,动作却极快,扶住她的手臂,以免她脱手摔了枪。
鹿茸茸松了口气,扭头看他,光影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似平时总是困倦的模样,看着像是心情不好。
“怎么啦?”鹿茸茸凑近问他,微歪了下头,眼珠子往上转,企图看清他被睫毛藏起的情绪,“看起来不高兴。”
谢云遐接过她手里的枪,按了下电梯,嗓音淡淡:“没事儿。”
鹿茸茸不怎么相信,进了电梯总踮脚光明正大地看他,他由着她看,没什么反应。
她看了一阵,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粉色。
粉色的毛巾还湿着,边缘印着一只长颈鹿。
鹿茸茸呆了两秒,抬眼愣愣地看着谢云遐:“毛巾……”
她不知道该问他怎么带着这条毛巾,还是该问现在拿着毛巾是给她看的意思吗?
电梯到了,谢云遐率先走出去,开门进训练室,放了枪再出来,关门离开,一气呵成,出门对上鹿茸茸有点儿呆的眼睛,按住她的后颈:“走了。”
鹿茸茸一路被拎出射击馆,思索着谢云遐怎么了。
一路上谢云遐都没什么声儿,这很不对劲,他平时不是欺负她就是逗她,怎么会这么安静。
和毛巾有关系吗?
眼看路程过半,鹿茸茸终于问:“你因为毛巾不开心吗?”
谢云遐的脚步停住,低头对上女孩子的眼睛,她仰着小脸问得认真,路灯照得她皮肤透白,眼睛里映着他,装着担心。
他终于肯回答:“我的毛巾被人弄脏了。”
鹿茸茸瞧着谢云遐垂眼冷淡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从男生低垂的眼睫中看出一点儿委屈和可怜。这太奇怪了,谢云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情绪,她有点儿不确定。
鹿茸茸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展开看,柔软的毛巾上只有湿润的水意,没污渍和痕迹,看起没有脏。
但她悄悄瞧他紧抿着的唇,没说出来。
两人停在路灯下,昏黄的光洒落,将两人包裹。
男生高大的身影像泛了层金光,他低眼看着女孩子,凌厉的下颔线在光下显得柔和,影子在脚下聚成小小的一团,偷看这对男女。
鹿茸茸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毛巾,认真看了许久,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谢云遐是要人哄吗?
鹿茸茸在心里小小地惊叹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试探着说:“我再给你买一条,好吗?”
谢云遐看她片刻,提出要求:“要粉的,上面有小鹿。”
鹿茸茸听到“小鹿”两个字,脸一热,憋着没问为什么还要有小鹿,一股脑点点头。
她没抬头,借着夜色遮掩,小声道:“这条我带回去洗。”
女孩子低着头,乌黑的发像绸缎般垂落,浅浅的光泽间,露出白玉似的耳尖,慢慢的,耳尖染上粉色。
谢云遐不爽了一路的心,忽然被这点儿粉色甜满。
他仗着自己手长,轻松地从她手里抽出毛巾,另一只手按住她后脖颈,按着人往前走。
“我的。”他说。
鹿茸茸的后颈也忍不住发烫。
毛巾是他的,还是小鹿是他的?
当晚,鹿茸茸躺在宿舍床上,认认真真找了一晚上的毛巾:粉色的,有小鹿的。
周六中午,邹暮妍下楼拿外卖,随口问:“你们有快递吗?顺便帮你们拿了。”
鹿茸茸正在床上发呆,忽然睁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