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诺顿了一下,才思量着回道:“时间太仓促了,而且杨胡两家都是在当地势力很大官宦之家。除了在滕县当官,两家还都有在京里做官的子侄表亲。
他们家中的隐秘内情要比道上什么老贼的消息难打听很多。”
温小筠点了点头,“也是这个道理。”她抬头望向鄞诺,又问道,“后面呢?你又是怎么找到可以用钱去打点地方?”
鄞诺眸色沉了几沉,“虽然暂时没弄清楚导致胡杨两家结仇的命案真相,倒也分清了胡杨两家到底哪一方对咱们没有绝对的敌意。
不过凡事都有些风险,虽然心里已经有七八成的把握,也不是十足的把握。
所以在行事时,我特别试探了一番。
这次兵房押运的公务除了动用兵房人手,也要带几个捕快在前面引路护送。
这其中正好有我能露一面的机会。当时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机会,借着检查捕班与兵房交接细节的机会,将他们要运送官货的车马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想到还真的叫我发现了一点疏漏。”
听到这里,温小筠顿时皱起眉来,“听昨晚杨之拓他们的口风,这次任务应该很重要才对。
对两边都很重要的任务,竟能被轻易检查出来疏漏,里面原因应该不简单吧?”
鄞诺点点头,“正是如此,兵房里除了胡家的人,也有被杨家收买的人。毕竟胡杨两家一个比一个财大气粗,一个比一个有手段,真要在对方阵营里找到什么可以攻克拉拢的人选,操作起来,并不困难。
依据当时的情况,我初步推测那处疏漏应该是在兵房的人检查完之后,有人才掐着点儿的后做上的。
想到这里,我最先怀疑的就是距离那处疏漏最近的人。又与旁人简单聊了两句,知道那个小兵是胡家的远亲,刚来滕县不久。
之后我特别观察了他的穿着装扮,行为举止。只见他身上制服又小又旧,并不合体,露出来的衣角也不甚干净。唯独有一处是簇新的,便是他脚下一双布靴,鞋型板正,针脚处的边线,洁白如雪,一看就是第一天穿。
再加上他时不时搓动双手,下意识的左右探看,目色慌张,我就上前又跟他试探了几句。
果不其然,简单几句,就抓到了他言语中的疏漏,套出来两句瓷实话。事后我并没有声张,而是假装不经意的走到兵房胥吏奚岱伦近前,悄然给他递了两句话。
没想到,奚岱伦那人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听了我的话,没有多问,也没有多疑什么。后面不显不露水的闲步走到那个小兵丁近前,随口找了个借口,就把他支到别处去拿东西。
由于奚岱伦找的借口非常自然,而且整个队伍几乎马上就要开拔出发了,那小兵丁也没有多疑心,颠颠儿的跑去办事了。
奚岱伦这才重新仔细检查那处,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一处致命的纰漏。他立时叫停了整个队伍,重新排查其他可能会出现问题的细节。
看到他们行动起来,我转身就回去了。”
听到这里,温小筠顿时才察觉到衙门里这一早上到底发生了怎样严重的波动。
而这样一场对于别人来说不小的风波,竟然只是鄞诺略动手指就能掀动起来的。
对此,她真是不能不佩服。
她兴奋的端起碗,勺子快速的拨动着,将里面的粥一口喝光,之后一抹嘴,看着鄞诺两眼放光,“那个小兵虽然是胡家的远房亲戚,但是刚来滕县不久,所以对于滕县这潭水到底有多深有多浅,应该最不清楚。而且在胡家,他应该也没有受到什么重视,不然制服和衣衫绝不会如此不堪。
这种情况下,他极有可能会对胡家心生怨恨。即便没有生出什么怨气,也应该最禁不住外面的挑拨和利诱。
在某种程度上,他脚上那双簇新的靴子应该就是一种作证。”
鄞诺夹起一块酥饼,放进温小筠面前小盘子里,笑着点点头,“正是如此,只要抓住了他心思大概的方向,随便再引导两句,便能从他嘴里套出我想要的内容。”
温小筠拿起酥饼,大大的咬了一口,又沉了目光,思量着说道,“所以后面奚岱伦又找到了你,你就是通过他,才得以找到解决宿舍的路子吗?”
看着温小筠慢慢变得严肃起来,鄞诺的目色也不觉沉了下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温小筠一下子被鄞诺这个问题问懵了,恍然抬头,“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