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乾化点点头,回应了温小筠的猜的,又继续念道:
“江某听了阿九的话,便急急追问何时能够将新的瑶妹买回来。
阿九却做了难,几番欲擒故纵后,他才告诉我那女子不像之前的瑶妹。
那些瑶妹都是从外地置买回的。而这一位,不仅就是兖州府里的人,更是兖州第一钱庄杜家的千金小姐。
要想把她诱哄出来,必会大飞一方面周折。
也许越是难以得到的,就越吸引人心。
阿九这样一说,我对杜家小姐反而越发志在必得。
最终我把价格又翻了一倍,才终于说动阿九出马办妥这件事。
阿九到底不同别的人贩子,皮囊好,嘴巴甜,为人阴狠又贪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很快,他就真的混进了杜家后宅。
然而就在事情快成了的时候,忽然传来消息,兖州鲁王看上了杜莺儿,要强娶她入门。
阿九带着所有定金上门,说绝不敢得罪兖州鲁王。这个买卖实在是没法做了。
不过他很快就改了主意,因为我把价格又翻了一倍。
本来对于杜莺儿,我就是志在必得的。更何况如今又传出她忽然成了鲁王的未婚妻。
我江狄由震动一时的外籍富商,沦落成杀人喂狗的禽兽,全败王府淫威所赐。
所以对于杜莺儿,我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手。
用以侮辱兖州,侮辱鲁王。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的阿九果然就办成了差事。
将活蹦乱跳的杜莺儿完完整整的带进我的屠房。
做完事,分完尸后,我便回到外郭家宅。
本想第二天就去荒宅收拾残尸,没想到元娘却被猫儿抓伤了。
这世间我最愧对的就是元娘,我不想她受一点委屈,更何况是留下疤痕。
至于荒宅里的瑶妹,就让她在恶狗嘴下多待几日吧。
我去到外山寻找隐者取药,没想到回来刚好遇到一对夫妻。
巧的是,女子的衣服竟然和刚刚杀掉的杜家小姐很相似。
就连笑起来的形态都与杜家小姐很像。
我本来想收手的,但是心中的执念就想魔鬼一样纠缠着我,叫我不得安稳。
终是在马车车辕上做了手脚。
我本想伪装一个车祸现场,反正皇甫夫妻之前就经历过一场车祸。
之后只要把男的扔下断崖,女的带走就可以了。
可是没想到两个人从马车上跌下来,竟然没事。
好在我还藏了后手,叫人引走了男的,自己上前去收拾另一个瑶妹。
不想这般周密的计划,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温小筠听到这里不觉眉头紧皱。
这里有一个重要的纰漏,别人不知道,就连鄞诺都不知道。
只有她和···
想到这里,她不觉抬起头,朝着副座上的面具四郡王望去。
只有她和白鹜知道。
鄞乾化的故事也已进入尾声,“事情失败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兖州不能在待,必须马上离开。
只是还没跟元娘讲清楚原委,别院外就被一群捕快团团围住。
虽然他们打的旗号是袭击官差,但我明白,一定是杜家瑶妹的事情败露,才叫官府寻到这里。
看着那些一个个穿着官服的捕快,我忽然想到坐在堂上断案的官员,一时间如坠寒潭冰池。
这么多年,江某都在活什么呢?
如何便把自己活成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丑陋样子?
那一瞬,江某忽然就放下了,放下所有执念与贪婪。
至少在临死之前,江某不想在混沌下去。
或许江某在心里一直在等着这个时刻,等待着结束的时刻。
座上大人,以上便是江某所有的供述。
江某服罪认诛,所有罪行都是江某一人所犯,江某愿受一切责罚果报。
江自在敬禀
百福顿首再拜”
当鄞乾化将最后一个字念完,司狱堂室内寂寂无声。
所有的人表情都很沉重,就连平日里最爱下断语,评论批判的王知府也没了言语。
江狄的遗书给所有的人都带来极大的震撼。
这震撼中有惋惜,有痛心,更有愤怒。可就是没人能轻松将批判的话说出口。
还是鄞乾化最淡然平静。
他抬手将摆着遗书的托盘递给温小筠,“温刑房,你且仔细看看,寻寻有无漏洞。”
温小筠顿了一下,才上前接过那封遗书。
在对江狄痛惜又愤恨的复杂情绪下,她忽然发现了一处异常。
方才鄞乾化洋洋洒洒的念了有不止几千字,可是托盘上的遗书却只有一张A4纸那么大。
定睛一瞧,温小筠立时惊在了当场。
上面整整齐齐的正楷小字却与鄞乾化刚才念的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