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川久弥沙来到这个世界后,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名为“危险”的感觉了。
但在这一刻,那种危机四伏的感觉瞬间充斥了每一根神经末梢,仿佛下一秒便要席卷全身。
——事实上, 即使在上一个世界,她也鲜少从降谷零身上感受过“危险”。
降谷零又迫近了一步, 向来含蓄柔和的目中多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犀利色彩, 他重复了一遍。
“替身?”
古川久弥沙微微捏拳镇定下来,“降谷先生都听到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吗?”
降谷零的目中褪去柔色, 冷意霎时席卷了紫瞳,“也是警察?也叫‘零’?”
古川久弥沙深吸一口气,“对,警察, 殉职了,但不叫‘零’,那是我给他起的……爱称。”
她干脆笑了开来:“降谷先生大概不知道, 自己和他有多像。”
降谷零从来没觉得这人脸上的笑容会这样刺眼。
她说他不知道自己和她逝去的爱人有多像,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一直是个善察人心的人,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能察觉到她在回避他。
从细微的语言和动作中表现出来的,如她所说的那般“避嫌”。
她第一次真正对上他的目光, 是他以安室透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 她在公寓门前回头,看到了他。
古川久弥沙掩饰得很好,一切肢体语言与动作都实实在在是“与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重逢”的状态, 却唯独在第一眼看到他时, 眼中那一抹恍惚没有妥善隐藏。
之后一次次地, 他都能从她看向他的目光中窥见那一缕恍惚——如他所说,那不是一种会出现在一个女生在看一个尚算陌生的男人时的神色。
现在他知道了那代表着什么。
她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古川久弥沙退后一步,离得他远了一点:“让你听到了我和萩原的对话并非我的本意,如果冒犯到了你,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她的笑容与话语都很有分寸,那不是她面对“爱人替身”时的模样,是她真正将他当做一个不算熟悉的朋友,将他当做降谷零时的态度。
“但是正如我所说,我已经在尽可能远离降谷先生,在此之前,我的这份感情没有打扰到任何人,我也并没有因为一己私心而去刻意接近你、伤害你,甚至欺骗你的感情。恰恰相反,为了避免出现那样的事,我已经竭力在远离你——所以在这件事上,我自认并没有对不起降谷先生的地方。”
古川久弥沙在收敛起那一两分对爱人的追忆与恍惚时,便变得冷静理智得近乎残忍。
似乎在她的眼里,连感情都是可以被量化计算的东西,每一分都算得清清楚楚,一点都不愿意亏欠别人。
她克制地向他点点头,“那么,我先回去了。”
“这一年里,我经常做着一些梦。”
降谷零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古川久弥沙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梦里有一名与你非常相像的女性,古川小姐。”
那一瞬,即便理智如古川久弥沙,都克制不住地去想,系统所说的“失去记忆”是否有斡旋的可能性——毕竟,它一向都不太靠谱,对吧?
“……是什么样的梦?”她听到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
降谷零闭了闭眼:“我梦见……她在杀人。”
恍如一盆凉水当头淋下,古川久弥沙霎时觉得自己被冻在了原地,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
降谷零重复了一遍:“我梦见,她在杀……”
但这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古川久弥沙打断。
“降谷零。”一直对他有些回避的突然古川久弥沙上前一步,连名带姓地称呼了他,语调不算咄咄逼人,却带着森冷的笑意,“这就是我留给你的印象?”
——杀人?
在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以后,失去了全部记忆的他,到头来仅剩下的、对她微弱的印象,只剩下了血腥与杀戮?
降谷零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冒犯:“这只是梦境,而且虽然一开始是这样,但是后来……”
“不用说了。”她冷笑一声,无理地打断了他的话,“至少现在我们扯平了,降谷先生——我只是将你当我爱人的替身,而我在你心里也只是个夜夜因为杀人而入你梦魇的人。”
“我觉得之前我们保持距离的决定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这是古川久弥沙留给降谷零的最后一句话,说着她便不再去管他的任何反应,快步离开返回了包厢。
降谷零从混乱的思绪中回神时,他张了张口,想将没来得及说的话说完,身后却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他不否认自己的梦境曾被那个手染鲜血的身影填满,只是在那之后,那个杀戮的人变成了自己。
他梦到自己蹲在一具陌生的尸体前,熟练地做着善后工作,身后有优雅的鞋跟声敲击着地面,他回身,看到了那个微微弯腰的紫色身影。
他仍旧看不清她的面貌,却真切地看到了她唇边的笑意。
她向自己伸出手,纤瘦的身影站在惶惑的黑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