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当年剑尊全部力量都用以封印魔龙,哪里还有余力在这幻境中留下一道神识?
就算偶有几个因为这秘境的位置,将它和当年的封印联系起来,也并不觉得寒苍峰上有剑尊的神识魂念。他们的原因倒是很简单,若是寒苍峰上当真还有主人,以这些试炼者自以为隐蔽的窥探做法,这般冒犯大能,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而对于知道更多的人来说,这同样是一个笑话。
燕朔云听闻这件事,便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比起高兴来,更像是一种无言嘲讽。
哪里还有什么剑尊?
只不过有人日复一日地揣摩着剑法的传承,试图将自己活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大抵是希望再见的时候,能又被“认错”一回吧?
当真是可怜到可笑的地步。
燕朔云笑了好一阵子,直把来告知这个消息的玄清宗弟子都笑得摸不着头脑,好在燕朔云很快就意识到失态,在让对面人觉得大师兄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之前就止了声,冲对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除此之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倒是那弟子看燕朔云走的方向,忍不住开口问:“大师兄,你又要闭关?”
远处遥遥地传来了一道应声,等到抬眼再看时,原本在跟前的人已经走了远。
那弟子目送着燕朔云远去,脸上却不由显出些疑虑的神情:虽说以往大师兄的修行也不能说懈怠,但是近些年来实在有些过于勤勉,往往出关没多久就下山历练,再到历练归来又是闭关。
——但勤于修行总归是好事吧?
那弟子不太确定的这么想着。转念又思及大师兄这些年的修为增长,那些疑虑又被通通按下:当然是好事!
有大师兄带头,他们这些同辈也不能懈怠才是!
这弟子这么想着,也踌躇满志准备往明心堂磨练心境。
对燕朔云来说,这也确是“好事”。
这可是难得的机缘。
太初宗留下的传承面世是一方面,再者此世的大劫已过,原本陷于低谷的灵气一年比一年充裕,曾经的不世天才现下各地隔三差五都要出来一位,修行速度比往年不知快上多少。
有如此机缘在,那个目标虽仍是虚幻但竟朦朦胧胧看得见了。
倘若他有机会问鼎那仅存于传说中修为,是否可以再启因果镜、重又改写一遍过往?
一次不行,还有第二、第三次……
即便是他失败了,秘境中不是还有一人吗?
燕朔云虽然笑那人是个笑话,却也相信他的天赋。
——足以拿到剑尊传承的天赋。
*
萧寒舟仍旧不知道自己那日到底成功了没有。
他好似将阿绎留下了,又好像没有。
他留下的只有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但照鸿虚子老前辈彻底沉睡前的说法,剑尊最后应该解开了魂契才对。
而眼前的情况,萧寒舟不知阿绎是因为那人的离去而心死、完全陷入沉眠,还是剑尊解开神魂契时出了什么意外,以至于阿绎重入轮回。
最终,萧寒舟也只能只日复一日地守在这里,希望哪一日能看到对方突然睁开了眼。
听有时也会去看看进入秘境的试炼者,期盼着从中捕捉到熟悉的神魂波动。
希望和失望不知交错了多少个轮回,萧寒舟也已经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平静还是麻木。
他忍不住碰了碰凝霜的剑身。
当年剑尊是想杀了他的,却不知为何最后却将凝霜留给了他。
封印的阵眼落在凝霜之上,而萧寒舟和这柄剑之间的联系远没有那样紧密。
只要将凝霜留于此地,他只作为灵力的供给者,其实可以离开秘境的,但是萧寒舟却再也没有离开过此地一步。
阿绎定然想要留在寒苍峰的。
萧寒舟这么想。
留在这里,说不定哪一天阿绎突然想要睁眼看看和那人的过往呢?
如此一来,也能看见他……
他已经不求什么,也什么都求不起。
萧寒舟只想着,阿绎能看看他就好了。
就算,是为了他身上承自那人的剑意也好。
萧寒舟伸出手,似乎想要碰一碰沉睡之人的手背,却终究在半空中僵住,不敢再继续往前。
他将灵根还回去了。
但是阿绎失却的道骨却无从归还。
他欠阿绎的又何止这些?
那么多那么重的债,他竟连一个偿还的机会都没有了。
萧寒舟想起了取回灵根时,那个人撕心裂肺的诅咒。
他从未想过会从白尽流脸上看见那样的表情,可是当真看见了后,却又平静极了。
萧寒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白尽流,他在意的,只是寄托在对方身上的那些过往罢了。
但白尽流有一句话却说对了。
——他、不、配!
是啊,他享着那些自己配不上的优容和厚待,终究有偿还的那一日。
“阿绎,醒醒、好不好?”
萧寒舟注视着那个人,轻声,“我愿意还的。”
即便是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