绎一眼,最后还是勉强压抑下种种情绪,冷淡道:“只要他不再往这边凑。”
任绎自动自发地替他补完了后半句话:我就不会主动去找他的麻烦。
任绎顿觉豁然开朗。
想也知道,天命之子日理万机的、哪有空在他这个小喽啰身上多费心?能主动送次药来,都是看着过往那么些年交情的份上,碰了一鼻子灰之后,怎么可能再来?
燕朔云看着任绎那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不置可否。
他可不觉得那人耐得住。
但同时,他也隐隐察觉任绎态度的奇怪之处。
说是上心好像又没有那么上心,但那人在他眼里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燕朔云有点不确定地猜测着:是还没有完全放下吗?
*
燕朔云替任绎回绝萧寒舟送来的东西的事,除了当事人的三个,知道的还有另一个人。燕朔云也不知道后者到底是从哪儿拿到这消息的,但要是有可能的话,他真想回去掐灭这人得知消息的源头。
无他,真的是太吵了。
能让燕朔云头疼的人实在不多,眼前这人就是其中一个。
徐荆芥,也就是当年将任绎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那个医修兼半吊子的炼丹师。
后者这会儿正怒斥燕朔云——
“败家子!”
“冰玉草!千年份的!你知道这个东西多难寻吗?!”
“雪莲!不是一片雪莲花瓣,而是一整个!完整的!!有莲蕊、有莲子,连莲萼都在的完整雪莲!”
“……”
“寒昙花,你知道它的生长条件有多苛刻吗?开花时间又只有一.夜,非得有大机缘者才能得!!”
“……”
“…………”
听着徐荆芥这如数家珍的一通牢骚,燕朔云不由沉默。
——好家伙,这人知道的比他都清楚。
清楚到燕朔云不得不怀疑这人早有预谋,就等着萧家把东西送过来。
徐荆芥可不知燕朔云的揣测,在一通痛斥之后,他继续痛心疾首:“就算你家娇娇用不上,也不用退回去啊!这能换多少好东西?!”
燕朔云本不想搭他这话茬的。
自从知道他教萧寒舟的东西堵回去之后,徐荆芥就来来回回这一套说辞,燕朔云早能做到充耳不闻。
不过听到他最后这句话,燕朔云还是忍不住转头狠刮了人一眼,“管管你的嘴。”
徐荆芥在医修这一道实在是天赋卓绝,但性格却着实一言难尽。
慕强心理在哪都有,按说以他的天才程度,人缘虽不至于好到哪里去,但也绝对不会太差。
但是徐荆芥硬是凭着自己那比医道还“卓绝”的性格,招惹了大半个玄清宗,到哪儿去都猫嫌狗憎。偌大一个宗门,细数下来关系最好、勉强称得上“朋友”的,居然只有燕朔云一个。
宗内之人提起这事来,都是一脸“大师兄为宗门和谐牺牲良多”的感慨表情。
就连燕朔云本人,十天里面也有九天半在认真考虑要不要跟这货绝交。
就比如说现在,徐荆芥在听到燕朔云那警告的话之后,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嘿”的一声笑了。这几天一直是他单方面输出,传音过去这人理也不理,这会儿好不容易人过来了,却仍旧头也不抬一下,徐荆芥自己也怪没趣儿的。这会儿见人终于有了反应,他当然忍不住拨拉两下。
因此徐荆芥不但没有收敛,还又在雷区蹦哒起来。
“娇娇。”徐荆芥也不念叨了,加重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露出了一个让人看着就手痒的贱笑表情,“怎么?你有本事金屋藏娇,还不让人说了?”
徐荆芥这话当然是指早先任绎养伤时直接住在燕朔云洞府的事。
燕尔把任绎捞回来之后,就直接塞到了燕朔云那儿。那时候任绎身份不知、目的不明、又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燕朔云也没有多声张。知道他洞府里住了个人的人不多,但把人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徐荆芥绝对是其中之一。
作为一个凭一己之力得罪了大半个宗门的狠人,徐荆芥仍旧好端端活到现在没被暗杀,还是有些能耐的,燕朔云自问自己没有任何出格的表现,但是那点心思居然不知道从哪儿被这人看出来了。
要知道徐荆芥可不是天天能面的燕尔,燕朔云和他大半个月能见一次面,都已经是不得了的频率了——要是再多,两人恐怕就得打起来了。
只不过被这个混蛋看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就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混球。
燕朔云敢打赌,这人这两天的啰嗦,里面绝对有八成是遗憾没看到他和萧寒舟打起来。
至于现在这个“金屋藏娇”?
燕朔云冷笑一声,也不跟他废话,抬手按到前面的丹药架子上。
见他这动作,徐荆芥当即脸色一变,也顾不得继续撩拨了,连忙开口:“别——”
这话还没落,燕朔云手碰的那一层架子上,整整一排的丹瓶接连炸裂。
几乎顷刻间,散开的药粉充斥了整个房间,徐荆芥那张讨人嫌的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