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袭擦干净了手,就回到了医馆之中。
自今日起,北齐再无梁音。清泉山庄有关人员一部分撤回南晋,一部分则是前往南地,至于剩下的,换一张皮,继续留在北齐。
留今就换了一张脸,继续待在了盈笑的医馆中。
李盛袭回来的人时候,留今整个人松了口气。
“这么紧张做什么?”李盛袭见留今紧张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她坐在书桌前,漫不经心的挑着灯花玩,悠悠道:“又不是第一次去了大理寺的天牢,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虽不是第一次去,但是去自家天牢和去人家天牢,到底是不一样的。”
长公主冒大不韪,以女子之身公然插手国事,屡屡出入朝廷要地,这些话宗正寺卿不知弹劾过多少次,只是弹劾归弹劾,长公主依旧是说一不二的长公主。
她什么都敢做,上到式乾殿,下到难民营,她哪里没去过,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大理寺。
“也不是第一次偷偷摸摸的进去。”从前在南晋的时候,她与阿兄联手扳倒穆氏,她也曾私自潜入大牢杀人,断穆氏后路。
“到底不一样。”留今并不赞同的反驳说道。
李盛袭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留今的担忧,“你放心就是了,南晋长公主的身份,在哪里都足矣保命了。”
留今哭笑不得,索性懒得劝了,若是被抓了,长公主的身份的确足以报命,但是南晋将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将长公主迎回,圣上会迎回长公主。但是公主不会愿意圣上花那么大的代价啊。
留今无奈叹了口气,旋即又正色说道:“南边来了消息?”
李盛袭挑灯花的手一顿,见留今正色,自己也不由得肃然起来,“发生了什么?”
“南边那边,他们发现了周氏的船,自下丘一路到江北。”
“周氏也是下丘名门,有船只来往并不奇怪,船上有什么?兵器?”李盛袭可没忘记自己是为什么顶替盈笑的身份。
留今摇了摇头,“周氏防的严实,我们的人不曾窥探到船上的物件,不过他们卸货的时候,我们的人闻到了若有若无的硝石之味。兹事体大,不可不防,吴旸就拍了几个人去探探动静,可以确认无误,就是火药硝石。”
“硝石!”李盛袭一惊,眉头不由得拧起,内卫之中不乏嗅觉灵敏之辈,但是在周氏防范极严的情况下他们的人还能闻得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硝石的量极大。
“你说他们往南边运?”李盛袭皱眉。
留今点头,“确实是往黎江沿岸而去。”
当今天下由黎江分划,两国分治,黎江是两国临界,更是兵家要地,将硝石运往南边,很南不令人多想。
“周氏门生故旧遍地,周书湛贬官出京之后也是在江北为官,更有周氏出身的武将驻扎在江北,他们这么做……会不会是……”
“不会。”李盛袭打断了留今的话,此时偷袭开战,对于北齐没有好处,对周氏更没有好处,周氏一贯无利不起早,周氏不可能做这些事情。
若是北齐强盛,那么引起黎江之战,的确能够帮助周氏重掌军权,可是北齐国力衰微。若真起战,迎来的只会是灭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周氏讨不到好。
留今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
倒不是她畏惧战争,只是她是李盛袭的心腹,知道李盛袭的筹谋,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至少要等到大水时节过去。
“不好。”李盛袭摇了摇头,面色不见分毫的轻松,“大规模的硝石,绝对不会是小的图谋,何况当时羽化丹的事情都不曾引起周氏的注意,可见周氏何其重视此事。这么大规模的硝石,周氏又这么重视,而且还见不得人,绝对不会是做什么好事。”
她揉了揉头,忽而就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我记得有几个河堤是去年新修的,所以今年北齐才不着急加固。而派去修堤坝的人是宦官的人。”
留今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留今猛地一顿,倏忽便说道:“周氏好歹也是名门,家风严谨,教出来的儿女不说个个谢庭玉树,但是多少也会有底线才是,不至于如此不择手段吧。”
若是硝石是冲着宦官而去,那么很有可能是用来做成天灾炸毁堤坝,引发大水,燃起民愤,用来对付管知,是绰绰有余。而且不仅可以对付管党,周氏在地方的门生故旧颇多,若是周书湛等人早有准备,及时抢灾,周氏又能重回朝堂。
李盛袭摇了摇头,“置身权力中心,日日被权势熏染,几人保持本心?有人能出淤泥而不染,有人就能扎入淤泥,沉没淤泥,沦为淤泥,家风或许仍在,人却未必是从前。你心思纯善,遇事也好,遇人也罢,总喜欢往好处想。可是你忘了吗?穆栩也是名门子弟,但当年穆栩为了兵不血刃的解决焕之,不也曾在焕之赈灾的时候,将疫民引入人群之中吗?”
若不是她发现的及时,匆忙阻拦,疫情必定会大规模扩散于人群之中,后果不堪设想。也正因如此,就算穆栩曾经于她有恩,对她有情,是她亲夫,她也毫不犹豫的亲手斩杀。
“炸毁堤坝虽是我的猜测,但是其后患并不亚于当年的穆氏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