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每每同西戎交兵,虽都是他们取胜,但是这其中有不少次的战役都是惨胜,惨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取胜,意味着他们死去了无数的袍泽,才取得胜利。
这份胜利悲凉而又惨烈。
这其中,有没有内鬼的手笔?
这是背叛,这样的背叛,与当初魏运为色所迷的背叛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是,魏运害死了几个人,而那个内鬼,则是害死了成千上万的人。
李盛袭又回想起了贼窝被硝石炸毁之事,那些硝石,除了想要毁尸灭迹,只怕还想要借机诈死徐焕之,而后好彻底的把控锦中吧。
“通知徐焕之,叫他务必将内鬼找出。”不仅是为了徐焕之自己,也不仅是为了她与阿兄,更是为了无辜枉死的将士与百姓。
吩咐完之后,李盛袭就下了暗牢,她再一次提审了屠昌,那名暗探来了望京,除了带来了李盛袭要的消息外,也带来了徐焕之的书信。
徐焕之的动作很快,尤其是在为李盛袭做事上面。
他很快就查到了屠昌的身份。
屠昌武功高强,并非寻常泛泛之辈,在多年前,他还曾指点过过屠昌武艺,对屠昌印象颇深。所以要查那么一个人很容易。
在此见到屠昌的时候,屠昌比一开始瘦了一大圈。李盛袭没对屠昌用刑,却也没有让屠昌好过。
吃食待遇自然是不必多说。李盛袭对付他,最主要的还是采取攻心。
先是颠倒日夜,让他分不清楚时间。后又是当着他的面对每一个人用刑。
暗室里的犯人很多,他们一个一个的用刑,在他身侧,昼夜不停。内卫在用刑上面都是高手,若是出去,必然是一个又一个的酷吏。他被关的这几天,所见的刑罚,就没有重样的。
其实这对于他自己,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惩罚。
他隐姓埋名五年,为人刀剑五年,自认也见了不少事情,却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花样。他自认自己心已经麻木,可是他终究不是自小培养的死士。看到某些刑罚,他仍然会感到恐惧。
原来,他也会怕。他本来觉得自己连死都不怕了,可他现在才明白,原来死的后面,还有生不如死。
他看着眼前美艳的女郎,她正朝着他笑。她是那么得意,以至于他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屠昌,锦中人士,家中世代军户。今年应该是三十岁。家住梅山县,屠氏一族绵延至今已然形成了百人村落,也算是大家族。宏兴四年,你的父亲屠耀死于四王之乱,而你,在哪个时候子承父业。宏兴九年,你的母亲也亡故。
宏兴十四年,你的妻子被当地豪绅强抢,不从而亡,而你,激愤之下打死了豪绅。念在你身负军功,又是那豪绅罔顾人德。当地府尹只判了你三年的牢狱。同年,你再狱中‘横死’,你妻留下的独女,也消失不见。”
屠昌瞳孔微缩,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盛袭,竟然真的查到了他的头上。
“梅山县的砚台最好,我还差人买了一块来。”李盛袭说完,就拿出了一块砚台。
其实这并不是一块新研,相反,这是一块用旧了,甚至还被摔掉一角的砚台。
屠昌记得这块砚台,这是族长的砚台,这块砚台破碎的一角,还是他的女儿打碎的。他当时上门赔礼道歉,族长却浑然不怪,甚至还安抚了他和他的女儿。
如今又见这块砚台……他们把族长怎么了?
屠昌瞪大了眼睛,疲惫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黑色的瞳仁之中满是凶光。那样的眼神,恨不得将李盛袭生吞活剥。
只可惜,此刻他是砧板鱼肉,李盛袭才是刀俎。
李盛袭当然没对梅山县的人做什么。徐焕之派人伪装屠昌从前的战友秘访梅山,轻而易举的就博取了屠氏族长的信任,也很容易就获得了这一块砚台。
可是屠昌不知道啊。他并不知道李盛袭的本性,何况这段时间的折磨,让他认定李盛袭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而这,也是李盛袭想要的效果。
仿佛读出了他的愤怒,李盛袭笑得越发的得意,“我如今还不曾做什么。至于日后做不做什么,那就要看你了。你的行为,等同于谋逆,若是我想,可以直接去将你的九族下狱。连徐焕之都拦不了我。”
“唔唔唔……”屠昌被李盛袭彻底的激怒,他奋力挣扎着,仿佛想要挣脱铁链,而后杀死眼前这个拿捏着他亲族性命的女人。
四周的铁链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巨响。
李盛袭就这么看着他没有任何意义的动作,困兽犹斗,不足为惧。
屠昌受制于人,想来是因为自己的女儿被人钳制在手。但是宗族和儿女相比,孰轻孰重呢?而且,他的女儿的命,他未必决定得了。
幼年丧父,成年丧妻,女儿的性命掌握在旁人手中。他固然可怜,只是屠昌为人刀剑多年,手中又造过多少杀孽,使得多少人同他一样?
他的可怜与可恨,已经说不清楚了。李盛袭现在,也不想计较那么多。
“你的女儿在你‘死’的那一年也消失不见,想来,是被你背后之人掣肘于手。如今你被我俘获,你背后的人对你死生未知。你的女儿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