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邹氏哪儿的劲儿,三四个司役险些要将她指头掰断了,才堪堪分开,元娘捂着喉猛的咳了几声。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邹氏双目通红,陷入癫狂,她虽神智不清,可元娘那句话似是叫她听懂。
“带下去。”刘豫示意。这邹氏也是可怜人,如今怕是寻不出一个照料的人来,想来也活不长久。
元娘既已承认杀人,此案理当了结,可仍有疑虑,她杀邹仕轩倒也有迹可循,可邹林氏呢?她的侄儿呢?
还有,她为何会成了邹仕轩的嫂嫂?到头来这才是最为至关重要的一事。
廖向征没忍住询问:“邹元氏,你杀了邹仕轩,是对他有怨?”
“没有。”
廖向征原地一愣,“那你杀他妻儿,是因与邹林氏有过节?”
“并无。”
“无冤无仇,那你杀他一家做什么!”
元娘淡淡,眼底已无波动,“想杀就杀了。”
这叫做什么话!
“邹元氏,你——”廖向征拍案而起,可一抬眼便撞进卫骧深眸中,触及寒意,他冷静下来,不作声了。
卫骧看了她三两眼,“你丈夫去年坠崖而亡,此事与你有没有干系?”
什么?不是杀的邹仕轩一家吗?怎就连他丈夫也牵连其中,去年的事儿也被翻了出来?当时因邹氏,此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可仵作验了尸,是意外身亡。如今这位大人又拿出这事儿问,可是有不寻常之地?
众人一听,各个竖起耳来,这案子真可谓是一波三折。
元娘未料卫骧会拿此事来问她,事到如今,也无意再隐瞒,她叹息一声,伴着道轻笑,“算有吧。”
这三个字她倒是说得轻巧,可背后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你——”廖向征怒不可遏,可回想卫骧方才的眼神,还是极力压制下,“你可骗得好啊,本官竟还如此信你!”
那时邹氏有疑,他不信,见仵作验尸后人的的确确是坠崖身亡,自是不待见邹氏,可不想那个最为敦厚淳善之人才是幕后黑手,“你到底与邹家有何怨何仇?竟要如此致人于死地!若今日不将你捉拿,你下一个杀的是不是你婆母!”
“不会。”在廖向征如此的愤慨之下,元娘却只吐出两个字。她虽已承认杀人,可闭口不谈杀人缘由,这根刺吐不出咽不下,让人难受的紧。
“你自然不会。”
一听卫骧开口,众人齐齐抬头,想听听他说出什么来。
“你杀光邹家人,是为了报复你婆母邹氏,对吗?”
元娘一怔,可想想是他,也不足为奇。
元娘自哂,惨然一笑,“大人什么都知晓呢。”
“我原想过杀她的,可活着的才是最痛苦的,不是吗?”她笑了几声,一如得手后的快意,“可她却疯了,我不甘心啊,她本该日日夜夜梦中惊坐,起身却发觉身无一人,想到儿孙惨死痛不欲生才是,可她只是疯了。凭什么我赔上了一辈子,却叫她享天伦之乐?分明是她罪有应得!”
“邹仕轩之妻本该是我,那孩子也该是我与他的孩子,可终究都叫邹慧英毁了,她凭什么?她儿子是人,我便不是吗!”
何曾有人见过元娘声嘶力竭的失态,犹干柴烈火一点即燃,将数年的怨恨尽数倾吐而出。
廖向征也被她一惊,“有何冤屈你说出来就是。你与邹仕轩情投意合,为何会嫁给他兄长?”
“嫁给他兄长?我怎会嫁给邹平轩?我我嫁的是邹仕轩。”元娘痴痴笑了起来,“甚是可笑,只有我一人以为我嫁的邹仕轩。”
“邹慧英不待见我,我知晓,我孤身一人无显赫家世,无万贯家财,她着实瞧不上,我去别家做绣娘,拼了命攒下钱来供邹仕轩念书,她这才多看了我一眼,应允了我与邹仕轩的婚事。”
“那日我满心欢喜,想着日后给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生儿育女,他念书读诗时我便在一旁听着,再让他教我识字……”她想过不止一回,即是此时她仍泪如雨下,“可终究不是骗局一场罢了。”
“那日与我拜花堂的是邹平轩,不是他。邹慧英知晓,司礼知晓,宾客亦然知晓。众人都知这是我与邹平轩的婚事,我却浑然不知!”
“我发觉不对时,人已坐在炕榻上,被邹平轩一把推到,邹平轩痴痴傻傻不懂男女之事,必定是邹慧英教了他什么!我挣扎起身拼了命要出去寻他,一声声喊着求他救我,可他躲在他屋子里不敢出声,他不敢违逆邹慧英,他就是愚孝!是懦夫!”
“我本跑出来了,可被邹慧英捉住拖回,推入了房中,她抵着门不叫我出去,她说她并无让邹仕轩娶我之意,这些都不过是权宜之策,为的是让她那个没人敢嫁的痴儿成家。”
“而这些荒唐之事,他也都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