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祐帝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起来，“姚立仁、荣恒，他们忘记了自己也是大宛人，打开边关放敌人进来，国破家亡了，哪儿还有他们想要争夺的权利？人心啊，太过贪婪，最后吃掉的会是他们自己！”
沈长璟没料到一直困扰他、思语和袁松月的事情，真相竟然是这样！
父皇借着突蛮人攻破边关的假消息调派安定侯爷回西北，是想让老侯爷压制荣恒，重掌西北军情，而非想要害死他。
谁也没料到，老侯爷却就因为此次重回西北而死在了阴谋中。
永祐帝声音里透出了一种绝望的悲凉，“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朕这个借口给了姚立仁他们启发，他们就真的打开了斩天关，放突蛮人进来攻占了天岭七洲、屠杀百姓……是朕的错，朕在与太后的较量中，从来就没有赢过。”
沈长璟上前扶住陷入悲痛中的永祐帝，轻声安慰道：“父皇，老侯爷在天之灵会明白您良苦用心的。”
永祐帝摇头的动作带下两行热泪，“不，是朕自不量力，妄想借着袁老将军的手收回西北军权！朕更不该没和袁成平商量，没有和他说明朕的真正目的，就将他派了回去，这让他毫无防备之心，他死在朕的自不量力之下啊……”
“父皇，老侯爷不会怪你的，他的仇由世子亲手为他报了，袁松月亲自割下了荣恒的脑袋，替老侯爷报了仇。如今我们该好好封赏侯爷和
世子，只有这样才能为老侯爷正名，免得他死后还背着个泄露边防军情的罪名，还有那五万将士的英魂，都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荣誉才能安息。”
永祐帝睁开泪眼，诧异地问道：“荣恒还给老将军安了这么个罪名？对，朕想起来了，上一次突蛮人攻破斩天关的军报中，他就说是因为老侯爷在鹰峡谷那一战中不慎泄露了边防图，才导致突蛮人轻易攻破了斩天关的。”
沈长璟冷笑：“事实上，荣恒呈递那封军报的时候，斩天关根本还没有被破！父皇，斩天关是被荣恒自己打开的，但时间也是在那份军报后一个多月。”
永祐帝在沈长璟的搀扶下重新坐回了御座，他顺势拍了拍沈长璟扶他的手，说道：“长璟啊，父皇现在全部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父皇看你这两年多来变化很大，父皇也不去问你因何而变，但如今的你已经是个真正的太子了，言行举止也符合一个太子的行为准则，父皇心里高兴得很呀。”
沈长璟单膝跪在永祐帝身前，端起案几上的茶盅递给他，低声应道：“长璟让父皇担心了。”
永祐帝今日似乎特别脆弱，听见沈长璟这话，眼泪又滚落下来。
“璟儿啊，你心里或许从小就在责怪父皇对你冷漠无情，明知道太后不安好心，还是将你交给她抚养。可是璟儿啊，父皇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生下来就没有了母后，父皇
又受制于太后娘娘和姚立仁，想让你平平安安长大，就只能答应太后的要求，将你交给她抚养，否则你活不到长大，就会丢了性命。”
“父皇做这个皇帝做得窝囊，在与太后和姚立仁的几十年交锋中，也只勉强保住了自己手中罢免官员的权利，可是你也看到了，那点子权利也得看太后与姚立仁的眼色行事，姚派的人已经包揽了六部各个重要位置，这朝堂、这天下都快姓姚了。”
沈长璟从福满手中接过温水润湿的巾帕递给永祐帝，温声劝慰道：“父皇一个人支撑了这么多年实属不易，但如今儿臣已经长大了，已经能为父皇分忧了。”
他想让永祐帝心情愉快一些，便低声说道：“父皇有所不知，儿臣有两个师傅，一个是皇祖父曾经为父皇挑选的师傅。”
永祐帝一惊，停下拭泪的动作，问道：“你说的莫非是那季大儒，季帆？”
沈长璟笑着微微颔首，“正是。”
永祐帝扔了帕子高兴地站了起来，在殿内踱步转圈，双手拍得“啪啪”直响，兴奋得连连说道：“难怪你变化这么大，原来季帆竟然成了你的师傅，季帆，那是天选的帝师，本就该是你的先生。不过他都当你先生了，怎么朕还不知道！”
沈长璟不欲这个时候说出自己流落民间的事情，笑着说道：“个中因由实在有些复杂，以后有时间，儿臣慢慢讲给父皇听。”
永祐帝颔
首，笑着连连说“好”，跟着又问：“你刚才说你有两个师傅，还有一个呢？肯定没有季大儒这般厉害吧？”
沈长璟未语先笑，柔声说道：“季先生交给儿臣的是为君之道，如何体察民情、为帝驾驭百官、制衡各方势力的心术。但儿臣另外一个师傅更加厉害，她将儿臣带着走进民间、走到百姓中去，切身体会百姓的喜怒哀乐，又为儿臣在朝事上加以指点。”
沈长璟说到这儿，走到永祐帝面前看着他的双眼，认真说道：“她对于儿臣来说才是独一无二的师傅，季帆是帝师、是先生，却不是我的师傅。父皇可能还不知道，当初李余借宫宴上父皇和孤被行刺的那个案件，一箭三雕，从太子府左卫尉升到禁军任指挥使，又助父皇收回禁军，同时让姚立仁自己痛下杀手弄死了韩氏兄弟，父皇以为憨直的李余能想到这连环计谋吗？”
永祐帝迟疑问道：“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