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语，你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他们。”
思语知道这种时候她不能有任何多余的言行，否则都会影响到沈长璟的情绪，她乖巧地答应了，跟着凌霜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初，下马就冲到沈长璟面前跪下。
“主子，按照你的吩咐一分队已经搜寻到了一百多罐火油，还有几十罐子酒，全都堆在山脚下，分队的人守着呢。”
沈长璟颔首，“城中情况怎么样？”
斥候神色一暗，“突蛮人正在城中大肆屠杀百姓。”
“城内守备军呢？”
“属下没见着守备军，只有手无寸铁的百姓。”
众人听得捏紧了拳头，全都看着沈长璟。
沈长璟咬牙切齿说道：“这是笃定岢峰城内没有人可以抵抗他们，连粮食都不急着去抢！那我们就给他们个措手不及。”
众人全都站了起来，一致看向沈长璟。
沈长璟没有受到他们高涨的情绪影响，而是冷静地问：“岢峰城内粮仓打听清楚了吗？”
祁伟回答道：“我派出去打听的人还没回来。”
“那就等！我们没有时间和人去打没有把握的仗，我们必须以最小的伤亡去博得最大的胜利，所以要等拿到精确位置再出发。”
他的话刚落，不远处就有人叫道：“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马蹄声由远而近，冲到众人前，人还没下马就喊道：“探查清楚了。”
等人下马跑过来，为首的那一个就说道：“城中粮仓共三个点，从粮库大小推算，囤有粮食十五万石左右。”
祁伟失声道：“这么多？西北军有二十万人，十五万石够他们吃半年。”
沈长璟沉思道：“朝廷供给边境的粮食确实是以半年为期运送，如今是十月，到明年开春后才会运送粮食，那么粮仓里的粮食至少还剩余一半多。”
他说完，深邃眼眸一一看向面前的人。
“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做的事情随时随刻都是要丢性命的，但国难当头，我希望众位能与我一起共同御敌，将突蛮人赶回他们的草原去！”
“赶回去！”
“赶回去！”
沈长璟看向岢峰城的方向，轻轻说道：“出发！”
众人纷纷上马，沈长璟翻身上马，俯身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他身后的秦思语，缓慢地伸出左手。
秦思语站在马前仰头迎上他专注的目光，展颜一笑，然后抬臂用力握住他的手，翻身坐到了他身前。
他在思语耳边再次重复说道：“别怕！”
思语微微偏头，“我不怕。”
“出发！”
雷动的马蹄声响起，身下马儿也奔跑起来，沈长璟将思语身上的披风裹紧，用力搂进自己的怀中。
下到山脚下，与守着火油和酒的人汇合。
老远就听见城内惨叫呼救声中夹杂着听不懂的突蛮话，众人全都下了马，藏身在阴暗处等待沈长璟的命令。
因为不知道每个粮仓的布局，所以就按照先前商量好的，一千五百人分三路，每路五百人，分别由沈长璟、祁伟和副队长莫刚带着往三个粮仓点去点火烧粮。
不远处的惨叫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愤怒，他们在明亮的火把下甚至看到了闪着寒光的弯刀，以及弯刀下飞溅的鲜血。
思语闻见了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那般黏稠，粘得她的心脏再也无法跳动。
一个手下忍无可忍地质问：“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冲出去杀了他们？”
“你能保证自己在救下那个人之前不被敌人杀死吗？”
沈长璟过于冷峻的声音显得那般残忍。
他确实具有一个领导者该有的冷静和隐忍，在审时度势之下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只有思语知道，他捂住她的手正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颤抖。
思语也无法向侍卫们解释沈长璟的想法：烧掉粮仓不仅仅是断绝突蛮部北上华都的粮草，同时也是围魏救赵，引开突蛮人屠杀百姓的注意力，给予他们一个警告——
即使在大宛被占领的国土上，也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可以为所欲为。
沈长璟没有多耽误，冷冷吐出两个字：“行动！”
说罢，他拉着思语就朝知府衙门的方向潜行，一路上小心地躲过那些杀红了眼的突蛮兵。
沈长璟一点都不想与他们正面冲突，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他手下每个人的命都很珍贵。
他们这队人要去的粮仓是岢峰城内最大的屯粮点，在没有火油的情况下要想烧掉它非常麻烦。
思语将裙摆撕烂了分别在左右脚踝处打结，这样方便奔跑，她将沈长璟过于宽大的披风还给了他，免得被绊倒。
沈长璟在奔跑中问她：“冷不？”
秦思语咬着牙摇头，她不敢说话，以免被沈长璟听出来自己正艰难地跟紧他的步伐。
突然她的身子一轻，在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沈长璟已经将人提起来扔在了背上，“抱紧我。”
思语下意识将搭在他肩上的手环紧，沈长璟伸手过来固定住她的双腿，速度陡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