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拱手答道：“不敢、不敢，同知大人是陛下钦点查案的人，我哪儿敢当同知大人的请教二字，我们大理寺定会鼎力相助大人查案。”
不再提人的事，李余便抱拳一礼，与他别过，出了门就见一三十多岁的男子牵马而立，见了他就自我介绍：“同知大人，小人大理寺寺正欧云飞，见过大人。”
李余一看欧云飞那儒雅端方的气度，就在心里暗赞思语看人的眼光独到，居然能从姚相把持的大理寺里面挑选出这么一个人来。
他转念一想，如今六部里所有重要的职位，哪一个不是姚相安置的人？像欧云飞这样还能独善其身的人基本上是凤毛麟角，能被那秦小姐从众多官员中挑选出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两个人一起打马去了刑部，见到了郎中汪少军，再到督查院要来了右佥都御史曹正清和高平，李余的查案五人组的人员就全都到齐了。
除了李余刚升上来的指挥同知是从三品，其余四人，只有曹正清是个紧随其后的正四品御史，其余几人都在五品和六品之间打转。
这样一个组合要到皇宫中去查案，身份实在轻了点，好在李余是御赐领命，这身份没几个人敢不配合。
那位被李余齐碗断手的伺膳太监，现在关押在禁军的地牢中，五个人先到了禁军衙门。
禁军见了李余都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实则眼神疏离戒备，对其余四人更是视而不见，眼睛都快翻到脑门顶上去了。
李余现在一心想着查案，没空来清理禁军内部事务，只得对欧云飞等人说道：“咱们先去问问那个福多？”
福多就是那个伺膳太监，能到皇上跟前服侍的太监一般品阶都比较高，都被赐姓福，就像大内总管福满，那可是贴身伺候皇上的太监。
欧云飞果然是办案能吏，说出来的话直击问题核心。
“福多能熬到近身给皇上试菜，在宫里的地位已经没几个人能比了，这要多大的利诱才能指示他刺杀皇上？”
这问题没人能回答，几个人策马往牢房狂奔，只觉得前路困难重重。
倒是作为主要负责人的李余反倒看起来很轻松，回了句“问问福多或许就知道了”作为安慰几个新成员的话，跟着就又说道：
“福多十三岁就净身进宫当了太监，在掖庭从最低阶的杂役太监开始做起，宫中二十四衙门，他在其中十监、三司、五局都呆过，详细资料都在禁军衙门里。”
李余在今早去各衙门找帮手之前就已经将福多的生平查阅了一遍，所以此时介绍起来朗朗上口。
“福多进宫前的名字叫姜大山，祖籍岢峰州，在他十二岁那年因战乱，家里人都死了，只剩他和一个妹妹相依为命，他们一路逃亡来华都，逃亡路上有一日他去讨要食物回来，妹妹就不见了，至此他孑然一身，到都城后就干脆进宫当了太监，这就是福多的入宫前的经历。”
高平接口说道：“岢峰州属天岭七州，难怪会有战乱。”
汪少军说道：“天岭七州有安定侯爷守着，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一般都会将突蛮部拦在七州之外，只有一次，岢峰州内出了细作，才让突蛮部进了岢峰城内。”
曹正清叹道：“这福多也是命苦，天岭七州几十年难得遇见一次被攻破城池，他就遇上了。我听说那次战争因为袁将军反应神速，城中百姓伤亡并不惨重，偏就他一家几口被杀了。”
李余对这些个人感慨没有接话，而是继续说道：“从目前的资料来看，福多现在已经没有亲人牵绊了，应该可以排除家人被威胁的可能，那就只剩名和利了。”
欧云飞颔首：“他一个太监，要的名有限，那点名也只限于宫中，而他本来就已做到了为陛下近身伺膳的太监，这名也差不多够了。”
汪少平说：“那就剩利了。”
李余在飞驰的马背上偏头看欧云飞：“我们就从他的钱财进出开始查起？”
欧云飞忙不迭在颠簸的马背上行礼，连称“不敢”，一个没注意差点被颠下了马背。
李余在马上倾身过去扶了他一把，提醒道：“寺正大人小心。”
欧云飞更加惶恐，满腔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李余又说道：
“我们几人中只有寺正大人是专司查案之职，比起我们这几个门外汉更加精通些，大人有什么想法和意见还望直言不讳，能让我不负皇命找出那个指示之人，李余就感激不尽了。”
几个在各自衙门里一直被打压多年的人，今天被李余指名道姓地提到一起办案，心里本就打鼓忐忑，猜不透这个因救驾有功而一夜恩宠无边的同知大人意欲何为。
所以，每个人说的话都有所保留，但这一路行来，见李余不仅随和谦虚，还很有自知之明，并不像一些人一旦得势就傲慢跋扈起来。
欧云飞心下感动，一时竟然忘了答李余的话，直到李余叫了声“寺正大人”，他方才回过神来，正色道：“同知大人自谦了，大家都是身负皇命之人，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协助大人办案。”
其余三人连忙附和，几人的关系至此方才融洽起来。
进了禁军衙门，欧云飞拉住了就要往地牢走的李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