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李余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过去，但隔着屏风，他看不清楚秦思语的表情。
秦思语迷迷糊糊地反问了他一句：“为什么不可能？”
“可是……可是……他……他们……可……”
秦思语的瞌睡被李余的口吃彻底击垮，捂着耳朵冷声道：“闭嘴！”
说完，她霍然掀被起身，飞快地裹上披风走了出来。
“因为沈长璟失踪这么久了，假太子已经帮助他们平安地渡过了这个特殊时间段，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自古太子都是立嫡立长，他们想要扶持沈长珏这个长子，那么作为嫡子的沈长璟就该死了，而且还要死得让人一点怀疑都没有。”
李余喃喃：“没有什么比当着陛下和朝臣的面让太子被刺杀死亡更稳妥的了。”
“更稳妥的办法是让沈长珏一步走到位，连做太子都免了，直接坐上龙座更省事，所以昨天才是一箭双雕的戏码，懂了吗？李大人！”
杀掉太子的同时让永祐帝也被刺身亡，大皇子登上皇位的障碍在一个宴席之上全都解决了。
如醍醐灌顶，李余在思语的话中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关键。
“太狠了！他们要大宛国一下子失去太子和皇上，他们就不怕朝堂和天下大乱吗？”
思语从小火炉温着的壶中提起小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一饮而尽，干涩的喉咙这才缓了过来，抬眼就见李余看着她手中的茶壶直咽口水。
“想喝？”
李余双眼一亮，连忙点头。
思语慢悠悠地把茶壶放回温壶，轻轻浅浅地回了李余两个字：“不给。”
谁让这个二愣子三更半夜地打扰她睡美容觉，又不是天要塌下来了娘要嫁人了。
不，娘要嫁人由着她嫁就是，婚嫁自由，哪儿有她睡美容觉重要！
李余目光一暗，他今天太兴奋了，下朝后就一心盼着天黑来牛村和思语商量大事，在家里坐卧不宁，哪儿还记得喝水润嗓、吃饭垫饱。
整整一天，他水米未进，此时见思语喝水才发现自己又渴又饿。
李余艰难地干咽下一口唾沫，问道：“我今儿升了禁军指挥同知，马上就要离开太子王府了，今晚他们一击不中，肯定还会有后招，王府中那个假太子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见思语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李余只好自问自答。
“如果他们要的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们还不如一开始就将殿下弄死，反正他们已经调教了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假太子，为什么一定要将殿下丢到民间去受那些苦？”
思语似乎这会儿才真正从睡眠中清醒过来，坐下来说道：“猫捉耗子时从来都不会一口吃掉耗子，而是将耗子玩弄到奄奄一息的时候才会下口吃掉。知道为什么吗？”
“好玩？”
“掌握着大宛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的命运，这种上位者权柄在握的感觉，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体验的。”
让你死，却不让你死得太痛快，慢慢玩死你，玩到你被现实打击得崩溃到疯癫，然后才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轻捏死你。
李余七尺大汉在思语轻柔的声音中激凌凌打了个冷战。
思语却像忘记了她口中被捏死的那只蚂蚁就是她曾经救过几次的沈长璟，平静说道：“把宴席上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告诉我，包括所有的细节。”
秦思语立于窗前，看院子里的菊花在夜风中摇摆，听着身后李余沉闷地讲述。事情始末
李余话音刚落，思语身姿没动，略微诧异问道：“皇上让你彻查刺杀一事？”
李余很是无语地看着她，心道你的重点不应该是三司协助我的调查吗？我刚保驾有功，责令我来接受调查此案，不是彰显陛下对我地看重吗？有什么可奇怪的。
但下一刻，思语的话也让李余感觉到了永祐帝此举的不同寻常。
“他们的目标是太子和皇上，而你却是太子王府的左卫尉，永祐帝为什么会放心把调查交给你呢？仅仅是因为你救了他和太子吗？”
秦思语走回来坐下，闭上眼睛思考。
李余不安地看着她，屏息静气而又紧张。
永祐帝多疑，多年以来对太子的态度又非常耐人寻味，他忽略太子却又一直让沈长璟占着太子之位，这番举动本就太过意味深长。
永祐帝不是胆小懦弱的人，他是手握至高权利的皇帝，他对有着救命之恩的李余不会感恩戴德，他或许会施恩赏赐，但绝不会因此放下怀疑。
刺杀事件，多疑的永祐帝也可以怀疑是李余为了擢升而设下的计策，虽然牵强，但不是不会。
可永祐帝却将调查的权利交给了李余，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试探。
思语抬眼看见忐忑紧张的李余，旋然一笑。
“怎么了？这恩赐也不是那么好受吧？”
李余又结巴了：“我……我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好好查案呀。”
“啊？”
“啊什么啊？世人流行一句话，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但对于身为皇帝的永祐帝来说，他要看的是过程，你怎么去查这个刺杀案的过程，结果反倒不重要了。”